春末夏初,萬物蓬勃,一個陽光無限好的清晨。
南宋建康府建康城外,流淌千年的秦淮河,在陽光照射下泛著粼粼波光。
這條穿城而過的秦淮河,把建康城一分為二,河北岸是上元縣,南岸是江寧縣。
出了建康城往南七八裏外,有個叫土山鎮的地方,這裏屬於江寧縣。此刻,土山鎮東邊的吉祥裏,開始冒出幾縷炊煙。
暖色調的晨暉,照射著一排排白牆黑瓦的民居,顯得安詳寧靜。讓人不由想起那句歲月靜好。
“殺人啦……屠戶要殺人啦……”
一聲歇斯底裏的喊叫,撕碎了清晨的這份靜謐。
正在廚下給家人準備早飯的吳家阿嬸,微微皺了皺眉:“又是那條臭鹹魚作妖呢。”
很快,橋頭上的李二哥看見,一胖一瘦兩個身影正朝著這邊跑來。
瘦子在前跑的飛快,胖子緊跟在後,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反射著刺眼的光。
瘦子邊跑邊喊叫,還不時回頭看看快要追上來的胖子,倆人就這樣追逐著跑過橋頭,跑出了裏坊。
“哎呦”
隨著一聲悶哼,瘦子一頭撞上了大樹。
隻覺得前一黑,倒了下去。
……
再次醒來,太陽正在頭頂上。
一縷刺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要伸展一下身體,忽然感覺右手手心裏有些冰涼。試著動了動,手裏似乎沉甸甸。
他心裏一陣狂喜:“莫不是朱屠戶良心發現,借我銀子了?”
他叫張魚,就住在吉祥裏,是土山鎮上急遞鋪裏的一個小鋪丁。
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因為家裏窮,憨厚老實又膽小,經常被人欺負也不敢反抗,得了個廢物鹹魚的綽號。二十四五歲了也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急得他娘魯氏到處托人說媒。
前些天,打聽到鎮上胡老爺剛納了個小妾,結果老爺子過於激動,還沒來得及拜天地呢就一命嗚呼了。胡家覺得這是個掃把星,要把這個小妾賣到青樓去。
魯氏托媒人好說歹說,胡家才答應把小妾嫁給張魚,但是聘禮要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對於張魚家來說是天文數字。他們全部家當加起來也不值這麼多。
但是,為了老張家傳宗接代的頭等大事,魯氏一咬牙答應了。接下來她開始到處借錢,幾天下來跑斷了腿也隻借到了十幾個銅板。
看著母親這麼大年紀,還到處低聲下氣去借錢。一向孝順的張魚坐不住了,昨晚在心裏盤算了一圈,早上起床後又給自己鼓了半天勁,他終於走進了鎮上的朱屠戶家。
朱屠戶畢竟是生意人,在街坊鄰裏中算是有點閑錢的。但是張魚來的不巧,剛走到肉攤恰好看到李嬸在跟朱屠戶爭吵。
原來李嬸買了屠戶家的肉,吃完後一家人拉肚子,來要求朱屠戶退錢。
進了口袋的錢,朱屠戶自然不願意退,何況肉還被吃掉了。
倆人見張魚來了,就拉著他讓他評理。
誰知,張魚的傻憨勁又上來了。他不僅幫著張嬸要求屠戶退錢,還大聲嚷嚷說朱屠戶賣變質肉,搞得好幾個來買肉的人聽了後趕緊搖頭走開。
見此情景,氣得朱屠戶臉色鐵青。張魚這個不開眼的,偏偏又提出要借五兩銀子。結果,朱屠戶一氣之下抓起案板上的殺豬刀,衝著張魚就撲來。
幸好張魚是急遞鋪的鋪丁,平時幹的就是跑腿的活,嚇得他撒腿就跑。沒想到卻敗給了一棵大樹。
想到朱屠戶,張魚又想起了手中的銀子,難道真是朱屠戶給的銀子?
趕緊拿到眼前,但很快罵了句髒話:“誰TM戲弄勞資。”
張魚手裏攥著的,根本不是什麼銀子,而是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石頭,表麵粗糙,造型不規則,偏灰褐色。
此刻,這塊石頭在張魚眼裏就倆字,醜陋。
苦笑一聲,準備把手裏的破石頭丟出去。
但,很快又停住了手。
在手中的石頭跟太陽重疊那一刻,張魚分明看見石頭變得通透,裏麵隱約有個黑色的東西在遊動。
趕緊又對著太陽仔細看了一遍,沒錯,一條細黑的黑影在遊動,像條龍。
“或許能賣幾個銅板換個大餅子吃。”
這樣想著,張魚又把石頭收回來,揣進了懷裏。準備拿到劉大爺那裏換個餅子孝敬老娘。
“唉!”
張魚重重歎了口氣,今天又沒借到錢,拿什麼娶媳婦呢?
不是張魚太著急娶媳婦,他不想娘再為了他娶媳婦的事傷心、操勞。
又歎了一口氣,張魚做了一個重要決定。
看來,隻能走那條路了。
張魚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往鎮子另一頭走去。
鎮子東頭,八方鏢局門前。
這個鏢局,是建康城內八方鏢局的分號。由一個叫鄭三炮的人在打理。
這個鄭三炮,當年曾是張魚父親的朋友。張魚一家是鎮子上的外來戶,父親帶著他和母親從別處來到這裏,曾跟鄭三炮一起合夥做過販馬的生意。但是生意剛有點起色,父親就被抓去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