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黎建功的背影,張魚心裏冷笑一聲:
“等著吧,好戲才剛開始呢。”
一會過後,黎建功從茅房裏出來,嘴裏仍舊罵罵咧咧地。剛回到屋內在鋪司專用桌椅前坐下,又立刻捂著肚子朝茅房跑去……
就這樣,半個時辰不到,黎建功跑了四五次茅房。
他又一次從茅房出來,剛在桌前坐定,一個隔壁急遞鋪的鋪丁送來個步遞,黎建功拿出鋪曆給這個鋪丁辦交接手續。
剛寫了幾個字,又捂住了肚子。
就在他準備跑去茅房時,一個送黑漆朱字牌急腳遞的鋪丁也到了急遞鋪,需要辦理交接手續。
急腳遞有時間限製不能耽誤,黎建功強忍著肚子裏翻江倒海,把兩個鋪丁的交接手續辦好,又匆匆忙忙抓起桌上一個遞角讓人騎馬去送急腳遞。
之後,黎建功隨手把桌上剩下的另一個遞角丟給張魚:
“張魚,你腿快,這個去秣陵的步遞你跑一趟。”
“黎頭,我……這個是急腳遞……”
“滾滾滾,趕緊去,別囉嗦。”
黎建功一邊揮手把張魚趕走,一邊捂著肚子不顧一切衝向了茅房。
走出門那一刻,張魚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剛才他瞥了一眼,黎建功情急之下把一個該送去板橋的急腳遞,當成是送往秣陵的普通遞角了。
他剛才故意說的吞吞吐吐,黎建功肚子正鬧騰呢,哪有時間仔細聽。但這一來,張魚也算盡了提醒的責任,是上司黎建功一意孤行,在張魚提出異議的情況下強行派他去送的。而且,旁邊還有幾個鋪丁,以及尚未離去的隔壁急遞鋪的兩個鋪丁作證。
很快,事情就爆發了。
樞密院一個樞密副使親自發出的,含有緊急軍情的黑漆朱字牌急腳遞,由於被送錯了路線而遲遲沒有送到,耽誤了軍情。
上麵震怒,派人嚴查此事。不久後查清,問題出在了土山急遞鋪這一環節。
幾天後,負責管理江寧縣境內急遞鋪的都頭顧成安,和土山急遞鋪所在片區的節級胥文山,大張旗鼓地來到了土山急遞鋪。
麵對這個上級派來的調查團,黎建功倒也積極配合,接連聲稱自己有責任。但很快,張魚就聽出來了,這個老狐狸是以進為退,他主動承認錯誤,但承認的都是沒盡到領導責任,對派錯遞角這件事隻字不提。
都頭顧成安和節級胥文山,看起來倒也是秉公處理,召集起土山急遞鋪的所有人,當麵將黎建功狠狠訓斥了一頓。
之後,當眾宣布:
“黎鋪司被屬下人蒙蔽,致使傳送遞角發生重大失誤,差點誤了朝廷大事。應當治其失察之罪。然,念其一向勤勤懇懇,做事認真細致,現罰餉銀三個月,以儆效尤。”
“鋪丁張魚、老王,馬虎大意,未對遞送遞角詳加核對,致使傳送遞角發生重大失誤,差點誤了朝廷大事,罪不可赦。立即各打八十大板,押進大牢,等候流放。”
宣布完,立刻有幾個士兵過來,不由分說把張魚和老王扭住胳膊,就要往外帶走。
“我不服,這個鍋老子不背。”
張魚一抖身體,把抓住他的兩個士兵抖開。
“吆喝,不服?你算哪根蔥,由不得你不服!”
胥文山輕蔑地看了張魚一眼,冷哼一聲,手一揮:
“來呀,給我拿下。”
黎建功見事情進展順利,也在一邊囂張起來:
“跟我鬥?你還太嫩了。哼,這下等著被流放吧。”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吆喝:
“都給我住手。”
接著,先是嘩啦一下湧進來七八個手持鋼刀的士兵,不由分說把擋道的人推到一邊,整齊地列隊站在兩邊警戒。
然後,就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