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戶,遠山的廟裏都已熄了火,天彌漫著沉重的紫,如藤蔓攀上了屋簷。四四方方的庭院裏,一間臥室中暖黃色的燈光如同火花般在黑夜裏燎出一葉縫隙。臥室裏,上官深踏著凳子高高伸著手夠衣櫃上的盒子。

上官深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扣動一顆盒蓋上隻有綠豆大小的珍珠,吧嗒盒子抽動了一下,便彈開了。精致的盒子裏盛著些菜譜,地契,碎銀,幾乎所有謀生的家夥事都藏在裏頭。

門外的黑衣客站在暖黃色的燈光旁顯得格格不入,他把帽簷拉的低垂,如同穿梭於黑暗的鴉群。

“進啊。”上官深拖著長音對門外的人說。

門輕輕一推便開了,仿佛早早料到他會來,那人將帽子脫下,露出一張玩味的笑臉。“你知道我會來?”

“不知道啊,我平常就不鎖門睡覺。與人方便,賊不也是人嘛。”上官深開玩笑的說著,抬眼望向寒鴉柒,寒鴉柒一臉無語,眉頭攥成一團,眼神淩厲。

“你不能走了。”寒鴉柒張口呼出一口寒氣,他緩緩走向上官深,一副要逮捕她的樣子。

“淺淺跑了?”上官深仰頭注視著寒鴉柒,被他身上的寒氣刺的哆嗦了一下。

“嗯。”寒鴉柒麵色不改,肩上的雪花暈成水滴落在紅木鋪的地板上。

“你幫她逃的?”上官深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方帕輕輕擦幹寒鴉柒身上雪水。

寒鴉柒臉上頓時流露出了錯愕,身子僵直的立在原地,呼吸仿佛都停滯了三分。

“行,我知道了。”上官深收起帕子,疊成三角,塞到寒鴉柒手心裏,示意他把地上的水擦幹淨。轉頭將木盒子裏的物件收起,撚起一隻流蘇釵子往頭上比劃了一下。“我又要扮作你了,妹妹。”

寒鴉柒收拾了地麵轉身便要離開,上官深緩緩開口,用上官淺的語氣說道:“我不會殺人的,任何方式都不行。”

寒鴉柒頓了頓腳步,戴上帽子再次鑽進了黑夜裏。整間臥室裏,隻剩下未幹的水漬和散亂的包裹。

黑夜裏,茫茫大雪掩映著,唯一光亮的臥室也熄了燈,隻餘廣闊的黑暗。

另一頭的天,漸漸開始濛濛亮了起來,孤山寺敗落的臥房裏,宿著一位衣著幹淨的少女,一副與上官深一模一樣的麵孔,卻始終愁眉不展,手心裏緊緊攥著一塊玉佩。

直到一股光亮照上她的眼角,她才緩緩睜開眼,眼底是與上官深截然不同的深沉。從榻上下來,上官淺捋了捋發梢,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門忽然響了,上官淺從容不迫的的打開門,一把冷劍順著門縫便抵上了她的脖頸,她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看向門外的人,一滴熱淚從眼角滾落滴在刀尖上。

“你是什麼人?”門外的人手中的刀不禁鬆了鬆。

宮尚角見上官淺不說話刀鋒一轉便刺入肩膀,冰涼的感覺刺入骨髓,她的心仿佛被攥緊了一般,傳來陣陣劇痛。金屬滲入肌膚的,鮮紅的血染紅雪白的衣襟。這感覺她無比熟悉,就像一根針紮在心上,即使重獲新生,也仍舊痛徹心扉。

“孤山派遺孤,林卿嶴。”上官淺說著便撩開及腰的長發,露出一抹淡紅的胎記側頭將印記展露給宮商角。“請宮二先生,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