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廷大殿內,威嚴而陰森。各侯各相、郡州大臣,齊聚一堂,分坐兩旁。兩列校尉軍,整整齊齊立於兩廂,令人毛骨悚然。
諸位官員不安地坐著,相互交換著眼神,沒有一個人說話,朝堂鴉雀無聲,有一種風雨欲來前的死寂。
門官呼喊道:“詹事大人到!”
範曄先步入大殿,沈演之也隨之入內。
文帝劉義隆對眾臣道:“朕原打算召諸位入殿議一議抗魏之事,隻因有一案件,牽扯到幾位愛卿。今日隻好公布此案。”
諸位官員都很吃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要牽扯到誰的頭上。
文帝又道:“沈愛卿,你來給眾愛卿講講謀反案的始末吧。”
範曄預感事情不妙,冷汗直流,如坐針氈。
沈演之立起身,手捧書文道:“經三署會審,查彭城王謀反一案,現已案情大白,太子詹事何在?”
範曄一驚,應道:“卑職在!”
沈演之喝道:“範曄,你可知罪?”
範曄離開案幾,跪於大殿中央道:“卑職不知犯了何罪?”
沈演之又問道:“謀反檄文,可是出於你手?”
範曄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隻見他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沈演之繼續點著參與謀反案的人員名單……
文帝拍案而起道:“校尉軍聽旨,把罪臣範曄、謝綜等人押送廷尉大牢,擇日細審。”
校尉軍得令,“呼啦”一聲將範曄等人戴上鐵銬,鎖上腳鐐,押了出去……
範曄一案,盡管朝上安排得密不透風,但還是沸沸揚揚地傳開了。人們不相信範曄會參與謀反,更不相信他是彭城王謀反的主謀之一。因為他不僅是皇上寵愛的重臣,更與皇上有著不一般的親情。其妹是謝綜的母親,謝綜為太子中書舍人,與舅舅範曄共處朝中,朝文過從。謝綜之弟謝約娶劉義康之女為妻,也算是皇親國戚。更有甚者,是範曄的大兒子範藹娶了壽陽公主的女兒明珠為妻,搖身一變,成為東床駙馬。當範曄一案傳到明珠耳中後,明珠認為大事不妙,弄不好還會株連三族,便慌忙離開皇宮,向範府報信而去。
深沉的長夜,黑魆魆的夜空,月牙兒似乎也要安睡了,早早躲於濃濃的雲層中,不明不暗的牛郎織女星,似乎怕攪了人間的美夢,也不再露臉,一切都沉浸於夜幕之中。
一陣“咣當!咣當”的叩門聲,打破了寧靜的夜空。驚醒了熟睡的範曄老母親。趙氏翻身起床,披上外衣,“嚓!嚓!嚓!”打著火,點上鬆明燈,問道:“是曄兒回來了?”
“我是珠兒。”明珠喘著粗氣道,“母親快開門!”
宗柳走到門前,抽下門栓,拉開門,不禁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隻見兒媳明珠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地顫動著嘴唇,癱坐在地上。便上前扶起明珠道:“何事把我兒嚇成這等模樣呢?”
明珠道:“母親,大事不好了,我……我……”
宗柳安慰著明珠道:“何事不好,慢慢說來。”
明珠鎮定了一下情緒,道:“徐湛之那狗官狀告皇上,說俺公公參與謀反,現已被吏部押送廷尉大牢等候審理。這可是殺頭之罪啊!”
宗柳不聽則已,一聽昏了過去。
明珠一邊把婆母扶到床上,一邊呼喚道:“母親醒來!母親醒來!”
明珠的呼喚聲驚醒了上、下、左、右廂房,全府家人及仆人不約而同地來到宗柳住室,他們見明珠半夜三更回來,皆感不妙,齊聲問道:“這是咋了?這是咋了?”
宗柳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嗒撲嗒”落了下來,邊哭邊說:“這……這……這如何是好呀!”
明珠端來一碗茶遞給宗柳道:“母親,此時並非哭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去營救公公才是。”
宗柳道:“你公公寫那《後漢書》,影射了不少皇宮大臣,他又以文才高深自居,得罪了不少人,現今他犯了事,有誰肯去搭救他呀!”
“車到山前必有路。”明珠道,“我隻有去請皇太後說情了。”
宗柳道:“事到如今,也隻有你才能為範家免災了。”
“母親,你們等我的回音吧。”明珠說罷,隻身一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明珠回宮以後,天已經亮了。她沒有直接去皇太後行宮,而是先去姑姑範英那裏再探一下虛實。
範英見明珠疲憊不堪的模樣,問道:“你是在為我範家奔波呀?真是難為你這個兒媳婦了。”
明珠道:“事情十萬火急,姑姑還有心取笑我哩!你趕快想想轍吧。”
範英道:“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如今連我兒謝綜也牽連進去了,我能有什麼轍呢?”
明珠道:“依我之見,不如我們一起去求求皇太後,也許能使他們起死回生。”
她們正說著話,皇太後巡宮而來。
明珠、範英不約而同跪地叩首並問安道:“老祖宗身體可好?祝老祖宗萬壽無疆。”
皇太後道:“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