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清珩沒有回答他。
如今麵對同樣的問題,清珩不禁在心裏深深的問自己,真的失望嗎?
與其說對帝九夜失望,不如說是對自己失望。
帝九夜還是隻幼狐的時候,就跟著他。
所見所思所聞,都跟他有很大的關係。
就像一張幹淨無暇的白紙,最後上麵會呈現出怎樣的效果,就看執筆之人怎麼把握。
帝九夜就是那張白紙,而清珩就是執筆之人。
他沒有把握好,這個師尊他當的很不合格。
清珩轉過身,先是一問,“失望什麼?為什麼要失望?”
帝九夜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我不該頂撞天帝讓師尊難做。可……天帝對你……”
他欲言又止,於是清珩追問,“天帝對我怎麼啦?”
“我感覺天帝對你……不懷好意!”
“?”
清珩愣住。
半晌。
輕輕一歎,抬起的一隻玉手在帝九夜肩上很輕的一拍。
“沒有,你不要多想。我也沒有對你失望過……”
不管是前一世造反,還是現在頂撞天帝……
都沒有。
帝九夜眸光浮動,似舒心一笑,“嗯。”
師尊啊……
那你為何……那麼決絕?
清珩想了想繼續溫和道:“記住,從心,止念,這是修行的最高境界。不求完美無缺,但求問心無愧。”
以後切莫再做重蹈覆轍的錯事。
“是,我一定把師尊的話牢牢記在心裏。”
“好,你先下去吧。”
說完,清珩轉身進屋。
帝九夜抬眸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才離開。
……
花神清珩有個小癖好,每次遊曆凡間,總要撿些小東西回來。
三百年前撿了隻小狐狸。
更遙遠的一千年,撿了一棵修煉千年且瀕臨死亡的槐樹。
連根拔起,移植到花界,與眾花花草草為伴。
花界靈氣濃鬱,槐樹每日吸收,再加上清珩的精心照顧,竟枯木逢春的活了過來。
枝繁葉茂,如一把撐開的大傘,遮天蔽日。
常常有不少花仙在樹底下乘涼嬉戲。
他便索性置一長桌,興致來的時候就給姑娘們講一講在凡間聽到的話本子。
“上回說到白蛇和青蛇不打不相識,握手言和後成為姐妹……”
渾厚蒼老的聲音悠悠傳到百來米處一座涼亭裏。
一黑衣少年正斜臥在涼亭的長椅上,雙目緊閉。
微風將聲音卷進他耳蝸,拂動他長發。
“白蛇帶著青蛇輾轉人間,終於尋到救她的恩人……”
“本為報恩,卻不想與恩人互生情愫,結為夫妻,相濡以沫……”
“人妖之戀本為禁忌……他們的結局會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啊,這就不講了?我們還沒聽夠呢!”
“槐伯您再多講講吧!”
“您就再講一講吧!”
大家都叫他槐伯。
一聽他不肯講了,花仙子們都不幹了,細聲細語的嚷嚷著讓他繼續。
而涼亭裏的人倏地一下睜開雙眼,視線望著遠處的天邊。
“禁、忌……”
從那薄唇裏喃喃的吐出兩個字。
像含在嘴裏,反複咀嚼過。
“不講了,不講了!”槐伯搖頭晃腦地擺手,“想聽後續,下回趕早。”
爾後,他摸著花白的胡須,目光高深的看向涼亭。
等花仙子們漸漸散去,他一邊摸著胡子,一邊走了過去。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聽到聲音,帝九夜偏了偏頭。
“槐伯!”
“夜小子!你啊,究竟相中哪位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