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張國心裏已經成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地方，流浪在這個城市的時候，很想有個家；結婚了，有家了，隻想時刻守在家裏，守在老婆身邊；慢慢地，開始和朋友出去喝酒了；慢慢地，偶爾也夜不歸宿了；隨著工作越換越多，失業的時間越長，對家的感情就越複雜，有些時候，甚至討厭，不願回來――但每一次到最後，他發現這個城市如此之大，而能不分時候接納他的，隻有這個家了。
他有些怕麵對林真，他能理解林真，特別是現在，他非常理解她――越是理解越是害怕麵對，當你理解了一個人的憂愁的時候，往往你自己也被那憂愁所困擾了。
孩子在看著動畫片，林真不在。
“媽媽呢？”張國問。
“一個叔叔開著小汽車接走了媽媽。”
張國在房間裏走了幾圈，看了看電話機，終於回房打開電腦，看起了新聞，但他的心裏總覺得少了什麼。
林真回來了，邊掛衣服邊問：“吃過了嗎？”
張國翻著網頁，隻從鼻孔裏發出了一個不置可否的聲音。
林真看了看他，說：“小虎在公司惹了麻煩，非求著我去給他說情，眼看著就結婚了，失業了多不好。”
張國仍然隻是哦了一聲。
林真裝著漫不經心地說：“剛聽鄭明說起，他一個朋友的公司缺個文案，待遇還不錯……”
“做飯吧，妮妮、歡歡都餓著呢。”張國拿張報紙，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妮妮和歡歡看完動畫片後就開始寫作業，寫著寫著就吵了起來，不可開交，廚房裏的林真不時地吼一句，大概能起半分鍾效果，然後兩個孩子又爭吵起來。張國拿著報紙往臥室去，林真探頭道：“吵成這樣你也受得了啊？”
“孩子嘛，打打鬧鬧才有活力。”雖然張國口裏是這麼說，但還是又坐了下來，把妮妮和歡歡拉了過來，問：“吵什麼呢？”
“歡歡偷我的鉛筆盒。”
“她把我的摔壞啦。”
“別爭了，給你買個新的，成麼？”
歡歡高興了起來，妮妮不幹了，說道：“我也要新的。”
“你不有麼？”
“我不要舊的。”
“舊的怎麼啦？舊的還不一樣用啊。”
歡歡已經在房間裏又唱又跳了，妮妮歪了歪嘴，說：“那我把舊的扔了，我也沒有啦。”
妮妮覺得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滿心歡喜地拿起桌子上的鉛筆盒子要去扔。
張國道：“別扔，放哪兒。也給你買個新的總成了吧。”
妮妮和歡歡都歡喜了起來，端著菜出來的林真卻不愉快，說：“買買買，你說得很輕鬆啊，好像那是咱們自家做的一樣。”
張國笑著道：“不就幾塊錢啊。小孩子嘛，高興一下。”
“幾塊錢幾塊錢，幾塊錢不是錢啦？”
“我說你到底怎麼啦，我一回這個家你就沒給我好臉色看，你是不是很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