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六進去以後,白柳沒有急著喝恢複藥水,他頂著帶有淤青和鮮血的臉慘兮兮望著研究所所長,一副自己是被找茬的受害者模樣:“剛剛真是太可怕了,你們要是來晚一步我估計就被那瘋子殺掉了。能不能就把他一直關著別放出來了。”
他這一話一出其他莫名其妙挨了白六打的人也紛紛讚同:
“別的不說他那個鞭子也太狠了,我挨一下就骨折了,簡直像半個實驗體似的。”
“他這麼強的攻擊力還一言不合就打架,他這樣的要不被關起來我晚上都睡不著。”
“我也是這麼覺得。”
所長看著那金屬牆壁上的凹痕也很頭疼:“碰上他這樣的員工真是我倒黴。但是不行我們這邊缺人手,最多關一個半月吧。”
“那他萬一出來以後又找我打架怎麼辦?我也不能任由他打死吧。”白柳擔憂地問,他紮好的馬尾在剛剛的打鬥中散落,半長的黑色頭發淩亂披散在肩頭,顯得那張傷痕累累的小臉更加楚楚可憐。
有人看不下去向所長提議:“不如讓方塊跟著他吧?”
所長皺眉:“方塊現在還挺聽話的,暫時留著有用。”
白柳說:“我不會選他做這一輪的研究體的,我心裏已經有其他人選了。我隻是借他震懾一下那個瘋子行嗎?”
所長想了想對方塊說:“沒事的時候你跟著他。保證不要有員工打架互毆就行。反正誰惹事先動手你就把誰打暈然後叫人通知我。”
安排好了以後白柳和其他幾個白大褂還有方塊一起乘電梯去往地下挑實驗體。冷白色的金屬光暈倒映他的漆黑的眼裏,為這深淵般的眼眸染上一絲脆弱不安,命懸一線的時候他不怕,與白六對打他也不怕,但一想到要去見不知道被整成什麼樣的戀人他就開始害怕了。
在地牢最深處的那片黑暗裏,屬於謝塔的那份記憶被係統封印,名為“黑桃”的實驗體曾經遭受過的虐待記憶被灌輸進他的腦中。
他看見一個很小的男孩曾經有個正常的童年,幸福的家庭,有一天出門和朋友一起玩的時候被穿著白大褂的人拿玩具騙走了,他們被塞進車子後備箱,在一片顛簸、壓抑、窒息的黑暗裏不知道待了多久最後哭到暈厥。醒來以後便被關在一個地獄般的由灰色金屬構成的牢房裏。
每天醒來都被綁在一張帶著濃濃血腥味的床上,無數機器做成的手臂抽走他的血液,切開他的身體植入或取走些什麼。旁邊是與他一樣被拐賣過來的小孩們,在另一張床上被同樣的抽血切割改造。有孩子麻醉失效了在掙紮慘叫,有孩子歪著頭睜著瞳孔擴散的大眼睛似乎已經死掉了。
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隔著玻璃窗冷冷看著他們痛苦,冷靜的在紙上記錄數據,偶爾按幾個按鈕操控機械。
在手術結束被推回自己的牢房裏時男孩看見了,那些在手術中死去的小孩身體被專門堆放在一個套塑料袋的箱子裏,隱約散發出惡心的味道,就像一個大號的垃圾桶。裝滿的垃圾桶裏一個小手露了出來,手背上是一個用黑色圓珠筆畫出來的手表,指針歪歪扭扭地指向十二點。他認得這隻手,那是與他被一同拐賣到這裏的朋友的手,那隻手表是他曾在學校裏上學時畫的。
從那以後每一次從手術台上被解放下來,男孩都會痛哭,他會發狂的把包紮好的繃帶撕開去抓扯自己用線縫合的傷口,即使看不見他能感覺到身體被植入了奇怪的東西,他想把那個東西挖出來,他想回到從前,想要回家。後來,在這蒼白沒有變化的研究所裏不知道待了多久,他感覺對一切都開始麻木了,他希望自己也能死掉可卻一直活了下來。
聽白大褂們說他是這個實驗計劃裏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實驗體。後來他再次被關進那片窒息的、狹小的、顛簸的黑暗裏,他被運送去了另一個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