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這個詞,本就是張開血盆大口的深淵怪物,一下蹦出來足以嚇得一眾人落荒而逃。

靈堂的哭聲止住了,眾人齊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反複喃喃:“瘟……疫?”

“黃牛呢!玉春家最初病死的黃牛呢!”

他急得滿頭大汗,白皙的頸部肌膚下凸起盤虯青筋,近乎歇斯底裏的大喊:

“黃牛的屍體你們是如何處理的?”

“埋……埋了……就埋在東頭的那棵槐樹下……”

這一說眾人紛紛恍然,牙根打顫,一顆心耐不住恐慌像自懸崖頂端急急下墜:“莫……莫不是那頭黃牛就是病源……?”

如此一想一切都能串通了。

為什麼黃牛死後玉春的丈夫和婆婆也跟著走了,他們以為是命苦的,哪料還有這檔子事作祟。

村裏人陸陸續續腰酸背痛喘不過氣,還以為是近些日子農活做多身體乏了,都沒放在心上,誰又想過還有這層原因。

人在很多時候不願意麵對真相,因為真相遠比一切深淵巨物都要可怕。

村長拉扯胡子的手一抖,眼角堆積的褶皺也如海水疊起浪潮:“先生……現在弄得人心惶惶,你可有證據,這事唬不得人啊……”

老趙勉強哈哈笑:“哈哈……先生莫嚇我們了,我們這裏窮鄉僻壤,連個醫師也沒有,平常看個病都得淩晨起來趕路去鎮裏,這要真有瘟疫,咱村可就玩完了……”

“我是醫師!”

少年眉眼凜冽,堅定的向前踏出一步。

“趁現在還沒有變異加重,情況還可以控製,我願意協助諸位做好防護措施,盡全力找出破解的方法!”

少年人無懼無畏,一腔赤誠眼神灼熱,霜雪阻不得,風雨催不得。

初次在外遊曆,他在最好的年華,說出了這一生最具分量且刻骨銘心的四個字:

我是醫師。

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於此。

正因人命寶貴,所以醫師的救助才如千金貴重。

他的表情堅毅不屈,眼神明亮好似一團火焰燃燒,沒人可以忽視這團火焰的熱烈。

“先生……這裏真要出了事,你為何還不走,萍水相逢,弄不好會為我們搭上性命……”

不值得。

“你們這裏還有別的醫師嗎?”

他擲地有聲,態度堅決不肯退讓半分。

“況且現在我也可能受了感染,貿然離開隻會傳給外界更多人。”

好在這地偏遠,避免了向外擴散的風險。

也正因偏遠所以才絕望,與世隔絕,外界難以收到他們的消息,如同拋在大海正中央的木盒,裏麵緊鎖一群拚命拍打木板求救的人。

“喂,咱們還是聽先生的話吧,有句話叫什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做個防護總是好的?”

“對對對……先生都陪我們一起了,我們再扭扭捏捏,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由起初的驚疑不定到懷疑絕望,再到現在燃起希望,眾人的表情變化可謂是十分明顯。

“先生你說我們該怎麼做,咱們都聽你的!”

村長拐杖一敲,算作拍板。

季景深控製呼吸,捏緊拳頭,沉穩冷靜道:“先把玉春的屍體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