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劍的劍身有許多刻紋。
一麵刻有日月星辰,一麵刻有山川草木。
描繪萬象的刻紋中盛滿她的心頭血,與劍融為一體的心頭血,隨著這一刺,悉數送進魑妖的體內。
好痛。
體內像有熔漿翻滾,五髒六腑皆被毫無章法莽撞奔騰的至純靈氣覆蓋,灼燒,融化。
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囚禁在烈火蓮台時,連靈魂也在飽受痛苦的炙烤。
一朵朵金燦的烈日小花在血管炸開,眼鼻口耳鮮血橫流。
“啊啊啊啊啊啊——”
魔力潰散,魑妖仰頭淒厲嘶吼,黑色的霧氣被金光吞噬殆盡。
耳邊聽不見聲響,眼睛不見萬物,瓷白的肌膚出現金色的裂紋,宛如太陽烙下的印記,無端神聖。
“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色裂紋撕裂他的身體,他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宛如長途跋涉不見水源瀕死的老人。
“菩然……菩然……”
“菩然!!!!!”
歇斯底裏的癡狂唯有深入骨髓的恨意。
“哈……”
菩然小幅度的喘息,每一次吐納氣息肺腑都像刀割般陣痛。
身形不堪疲憊的踉蹌,跌坐在地,腰肢鬆鬆垮垮的壓下。
她倒在自己如瓊花完全鋪展開的血色裙擺。
額發與睫毛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粘成一團,一翦秋水瞳虛弱的撐開一條縫,努力看清眼前的場景。
魑妖肉身破碎,漆黑的靈魂如團火焰在空中漂浮。
漸漸的,如螢火般的金光在內裏越來越大,光芒愈發強盛,直至將整個靈魂吞噬。
消失在六界,也便是魂飛魄散。
魑妖死了。
“哐當”一聲軒轅劍自空中摔落,掉在她的裙擺之上。
通身金色,華美貴氣。
劍鳴再次激蕩開,顫動的劍身似乎要為自己的戰績高興的起舞。
一隻滿是血跡已經看不出原來膚色的手探了過來,有氣無力的搭在劍身,它這才乖巧的安靜下來。
菩然的狀態很不好。
她一手搭在軒轅劍,一手捂住自己疼痛不堪的胸口,頸間細白的皮膚下青黛色血管清晰凸起。
冷汗淋漓,多處致命傷。
贏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她輕輕闔目,仿佛風輕雲淡的揭過了一切過往。
以後可有的說了。
她可是越級殺了上萬年的魔物,出去誰聽了不說一句:我然姐牛逼!
其實天上的神仙多數也是拿魑妖沒有辦法,鎖魔陣更是困不住他。
眼看他興風作浪獵殺修士,派去一批又一批的人全是無功而返。
那些個上神不是看不上他不屑出手,而是怕自己去了戰敗臉麵上掛不住,所以才態度模棱兩可,直至佛祖的出麵。
上神的稱號說得好聽,倒也不是誰都善戰。
如今好了,天上怕是要炸開鍋,沒人願意去碰的魑妖被一塊千年的石頭給鏟除了。
空氣熾熱,流火劃落。
魑妖雖死,但還有更大的問題急需解決。
那便是破個窟窿的天空。
菩然勉強支起身,抬手按上衣襟下的符文石。
隻剩這一塊,還補得上嗎?
耳邊依稀還能聽見自然咆哮與生靈逃亡的驚慌聲。
哀鴻遍野,卻也不算太糟。
自天空破開後,她已經在最大程度上縮減時間將魑妖幹掉,前後不過一個時辰。
隻是現在她一點力量也沒有了。
身體就像曬幹的海綿,擠不出一點。
補天至少要等半個時辰,讓她稍微緩和一些靈力。
幹著急也沒用,她平下心中的躁鬱,搖搖晃晃站起身,以軒轅劍支撐,一點點的走到昏睡的哥幾個麵前。
躺的橫七豎八,身上也開了不少血口,隻有微弱的氣息還昭示他們活著。
菩然坐在他們的身邊等待,無聊了便伸出手指戳戳臉蛋。
碰碰傲慢,又拍拍暴怒。
拉著色欲的耳朵,捏著懶惰的鼻尖。
一敲琉因額頭,扯著嫉妒的臉頰。
勾了勾貪婪的尾指,撥了撥菩提腕間的白玉佛珠。
“我渴了。”
四周是喧囂的風聲。
“想喝酸梅汁。”
沒人理她。
席地而坐雙臂抱劍,她歪著頭貼著劍身,沉重的眼皮止不住下壓。
困意洶湧而猛烈。
可是不能睡。
她要在恢複行動力的第一時間去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