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亞望著殿堂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樣的景象——在寬敞的大殿上,長兄會教徒的屍體層層疊疊,堆成一片血肉海洋,而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心頭悸痛,埃迪亞扶住胸口,忽然噴出一口鮮血。

整個大殿頓時惶然亂成一團,費爾男尼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眼神中滿是關切。

他雖然和埃迪亞長老的意見不同,但他畢竟是埃迪亞親手帶出來的弟子,師恩浩蕩,埃迪亞於他而言就是真正的父親。

不,我不能讓他們死在這裏!

埃迪亞艱難地揮動手中樹枝,那是長兄會最樸素的權杖。

在埃迪亞從上一任長老的手中接過這根權杖時,長老在他耳邊說,“同脈而生,同枝相連。埃迪亞,你永遠不要忘記,普天之下,我們都是神靈的子民。”

“你們,可還有戰意!”

他又問了一遍,隻是這一次,他不再需要回答,這更像是他為自己的出行鼓足勇氣。

另一人從人群中走上前來,他是費爾男尼的弟子蒙德。

埃迪亞一直不太喜歡費爾男尼的這個弟子,因為蒙德一開始是堅定的主戰派,他站在費爾男尼的對立麵,與自己的長兄(即費爾男尼,他的傳道之師)據理力爭。而隨著戰爭的推移,一個又一個戰士死在古斯托迪亞的各個角落,甚至連屍骸都再找不到,他又慢慢轉向了主和派,從此安身教堂,連大門都不再邁出一步。

“長老,我們的戰爭勢必波及無數無辜的人民,即便戰勝了,我們亦會成為古斯托迪亞的千古罪人。更何況,你從未親曆過戰爭的血腥,我曾親眼見到聖膏軍的狂熱意誌,那令人膽寒心驚的殺意不是我等可以抗衡的。他們不眠不休,甚至無懼傷痛,我們的長劍刺穿他們的胸膛,砍斷他們的手臂,他們卻仿似不痛不癢,試問長老,您真要一睹長兄會滅絕死盡的那天嗎?”

他此話一出,殿堂下的那些戰士,有許多已經開始簌簌發抖,他們都是曆經過沙場的,他們明白那種恐怖,就好像與他們交戰的不是凡胎肉體,而是一群神靈的化身。

埃迪亞點頭說道:“既如此,便讓我這老朽之身走一趟吧,我希望為你們帶來和平,但請你們不要拋棄對至高意誌的虔誠。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兵戎相見的那一刻,我希望恐懼會化為你們的力量,舉起手中長劍,捍衛長兄會的尊嚴。”

“噹!”

眾人齊刷刷地將長劍與地麵相撞。

“咚!”

眾人一齊捶擊自己的胸口。

埃迪亞在數十萬人的注目中退下,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費爾男尼也跟隨著他。

隔絕殿堂的房間裏,費爾男尼為他披上出行的長袍,輕輕擦拭掉他嘴角的鮮血。

手上一緊,費爾男尼忽然感到老師的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小臂。

“費爾男尼,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也許此去將是我的終期。前幾日我在占卜的時候,時常會預見屍山血海,我們的同胞被屠戮,屍身被隨意丟棄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