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隊問了男孩的名字,男孩帶著鼻音悶悶的說自己叫翟宇,家裏人叫他小宇,妹妹叫翟秋,因為生在秋天。
副隊一手抱著繈褓,一手拉著小宇往外走。小宇抱著懷中媽媽的斷臂,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結束自己幸福生活的罪魁禍首。
有了光亮,小宇清晰的看到怪人原本就有些幹瘦的身軀,徹底枯萎了,像是被榨幹了水分,皺巴巴的一團。
小宇原本含有恨意的目光掃過到怪人僅剩的右上方半張幹枯的人臉時有些怔愣。
副隊牽著小宇離開廢棄小屋。
“怎麼了嗎?小宇?”
副隊見男孩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擔憂小宇的精神狀態。
“嗯?…沒…沒事的”
小宇記得那張臉,準確的說,是那個穿過眼睛,細而長的紅色胎記。
那是在他9歲時搬來住在他們隔壁的殘疾男孩,和他一樣的年紀。
經常來他們家串門的阿姨卻說那根本不是什麼殘疾,是男孩的母親改嫁後生了一對龍鳳胎,在現任丈夫的影響下開始嫌棄與前夫生的男孩。
甚至和現任丈夫聯手一起虐待男孩,不給飯吃,心情不好還會時不時毆打他。
為了遮掩自己虐童避免讓鄰居說閑話,才編出了這個謊言。
小宇在一旁懵懵懂懂的聽著,他聽不懂大人的交談間那些複雜的詞彙。他隻知道媽媽總會時不時給隔壁家那個幹瘦的男孩糖吃。
媽媽還會讓自己和男孩玩一玩,但那個幹瘦的男孩太奇怪了,每次看到媽媽和自己玩鬧就會用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
再後來他親眼目睹了男孩那一頭紅發的母親找上門來辱罵自己的母親,小宇很生氣,他生氣的不再和男孩一起玩。
此後媽媽也懷上了妹妹,也就沒有過多精力關注別人家的孩子。
妹妹出生後,小宇還是偶爾能看見幹瘦的男孩縮成一團,他那一頭紅發的母親揮舞著手中的棍子,嘴裏怒罵著:
“你是下水道的老鼠嗎!敢偷吃我買給弟弟妹妹的餅幹!你就是一隻寄生在我們家裏的臭老鼠!臭老鼠給我滾!”
小宇覺得那簡直是紅色頭發的惡鬼。
縮成一團男孩的臉和在廢棄小屋隻剩小半張人臉的怪人相結合,不像卻又很像…
......
小宇腦子亂糟糟的,他不敢回家。不敢麵對至親可能死亡的事實,索性便亦步亦趨的由著副隊牽著走。
“…小宇,是…小宇嗎?!”
小宇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並沒有聽見呼喚自己的聲音。
“…小宇!”
小宇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目光看清遠處的人時眼淚再次決堤。
這一次不是害怕恐慌絕望的眼淚,而是絕後餘生見到以為死亡的至親之人,還活著的欣喜。
“媽—!嗚…媽媽—!嗚嗚……”
小宇跌跌撞撞撲向媽媽所在的擔架,臉色蒼白虛弱的少婦人抬起僅剩的一隻手抱住了小宇。母子兩個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副隊沒有打擾他們兩個,隻是將嬰兒放在少婦人的身邊,囑咐了一下醫療人員注意一下小宇的情況。
副隊默默地走到遠方樹蔭下一輛越野車前,伸出手要開車門,從樹上跳下來一道漆黑的身影,落地無聲,擋在了車門前。
“顏隊長,在睡覺。”
副隊按耐住差點揮過去的拳頭,歎了口氣:
“木焦,下次不要在隊友麵前突然竄出來,會傷害到自己的”
木焦隻是低著頭嗯了一聲,身影一閃,又回到了樹上。
“副隊,副隊來這裏—”
副隊這才看見樹根處盤腿坐著的路憶,和臥在路憶頭頂上漆黑的烏鴉。
“就連副隊都攔,老大還真是挖回來一個安穩睡眠好助手”
路憶扯著消毒濕巾擦拭手中再次被顏決希扔出去的唐刀,語氣哀怨。
路憶背靠著樹擦著刀,越擦越心覺悲涼,也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