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歲已大,哪裏照全得了這些,再加上將來也是要依靠二房的,所以對二太太的所作所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圖個自己樂嗬罷了。
下人帶了賈璉進前院的客房休息,而這邊卻是林如海的兩個小妾白姨娘,錢姨娘挽了黛玉的手,向後宅林如海的住所走去。
自賈敏逝世後,林如海便獨自幽居在原來的正房,原本就不多的小妾也打發了,隻剩下了這白氏、錢氏,前者是賈敏從家帶來的貼身婢女,後者是先母賜予的大丫頭,早就沒了爹娘親戚,現如今老爺已是心如死灰,自己也隻好守著這偌大的空房。
黛玉進了外廳,早有小丫頭脫了外麵的大氅,白姨娘遞過來手爐,裏麵燃著點點的熏香,黛玉等了等,差不多身上有了點熱乎氣兒才敢進內室,生怕自己夾帶了冷風衝撞了父親。
外麵的天已經是陰沉沉,黛玉幾乎不敢去推前麵的門,這幾年越是想念,就越是怕見到父親。此時若不是旁邊有人扶著,黛玉早就已經癱軟在地了。
錢姨娘輕輕一推那門,黛玉便見到老父親孱弱的身影,她撲了過去,撕心裂肺的哭道:“父親!”
這林如海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風流瀟灑勁兒,當年身著錦袍,高中探花郎的他已經是雙鬢斑白,背脊微駝,病魔折磨著他的身體,四十左右的林如海竟已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黛玉此時心中悔恨不已,自己在京中享受著外祖母的關懷,父親卻孤苦伶仃的無人安慰,自己這個做女兒的還有什麼臉麵再見到父親。
“玉兒,我的玉兒,為父終於等到你了。”林如海勉強自己坐起身,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黛玉連忙扶林如海躺下,白氏就命人拿來了紫檀繡墩,幾個人知道,這父女倆必有說不盡的話,大家便靜靜的退了出去,帶好房門,將一室的靜謐還給這二人。
這林如海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即見到了女兒便要將自己的打算細細的叮囑一番。
“玉兒,你在京中可好?外祖母對你如何?”
黛玉知道老父親放心不下自己,雖說這幾年也常寫信回來,但終究有些話不好講。黛玉又恐父親心裏記掛自己的事情,加重病情,於是寬慰道:“父親放心,外祖母對我很好,待我比親孫女還要親。”
林如海聽了這話,緊緊的盯著女兒的眼睛,生怕她有委屈卻不敢說。見黛玉果真是說的真切,才歎了口氣,“哎,我相信你外祖母不會虧待了你,也許是父親多慮了吧!”
黛玉聽到這裏,連忙問道:“父親可是聽了什麼話不曾?怎麼這樣說?”
“玉兒,你也已經大了,有些事情該和你說說,省的將來父親不在了,你糊裏糊塗的!”林如海拍了拍黛玉的手,“你可還記得你母親在世的時候有沒有回過京城?”
黛玉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卻是沒有絲毫的記憶,“女兒恐怕那時年紀還小,沒什麼記憶,母親似乎不曾回過京,隻是每年的節禮,外祖母壽禮都是細細準備的。”
“是啊,你母親自和我來了揚州便再也不曾回過京城,就是因為......咳咳......”
黛玉連忙將絲帕遞了上去,隻見林如海一口鮮血咳了出來,黛玉大駭,就要起身叫大夫,林如海拽住了黛玉的手,“玉兒,你坐下,父親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用叫人來,我這些話要細細的對你說,將來,將來怕是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