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明月如霜。
天地清冷而靜謐。
薄霧宛如飄動的麵紗，悄無聲息地漫延於林間，把這山中的黑夜，渲染得越發深邃、悚然……
一塊背風的山岩下，晏離和雲鶴子圍坐在篝火邊。
“這麼說，道長是聽到哪裏有妖出沒的傳聞，就趕往哪裏？”晏離轉動著手裏的木棍，木棍那端，是隻正在烤著的山雞。
“嗯，但說來慚愧，每次都被人捷足先登，今天還是第一次沒撲空，可你又說那根本不是妖獸。”雲鶴子苦笑著搖搖頭。
晏離笑笑沒有答話。
“對了！”雲鶴子突然坐直了身子，“你師從何門何派啊？”
“無門無派，我師父隻是個雲遊郎中。”
“怎麼可能，你的身手，可不像一個郎中能教出來的！”
“師父確實是個郎中，而我是個孤兒，師父撿到我，把我養大，教我本事，就連我的姓也是隨師父。”
“尊師肯定是隱世高人！”雲鶴子語氣相當篤定。
“也許吧。”晏離埋下頭，“師父曾經的事我也不清楚。”
“那尊師現在隱居於何處？”
“師父……”晏離神色黯然起來，“師父已去世了……”
兩人一時都陷入沉默。
過來好一陣，雲鶴子滿含歉意地開口，“那個……晏小哥，抱歉，貧道太冒失啦。”
晏離笑了笑，“那道長又是師從哪座寶觀？”
“哦，貧道是正清道弟子，師從魁山青陽真人。”
“噢！我聽師父說過！”晏離流露出一絲欣喜，“正清道，是真正能與妖力抗衡的教派，更難得的是，你們並非不分青紅皂白，是妖就除，隻針對那些傷天害理的惡妖！”
“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是天地間的生靈，在貧道看來，有時候人比妖可怕多啦。”
“道長是個明白人！”
“嗬嗬，你我萍水相逢，卻還挺投緣的。”
雲鶴子隨手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枯枝，點點火星飄揚而起，他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消退，變得憂思起來。
“說起來，貧道下山已不少時日，可師父交待的事情，卻還是……”
“可以的話，能說說嗎？”
雲鶴子埋頭沉默了一陣，便緩緩開了口。
“你知道嗎，其實世上的妖，已經很稀少了？”
“嗯。”
“可這兩年，有妖物出沒的傳聞突然多了起來，這顯然不正常，而且……”雲鶴子神色凝重，“大部分鬧妖禍的地方，暗裏都有所關聯。”
“什麼關聯？”
“像這雲羅山，是為朝廷建造戰船供應木料的；東南沿海幾個州府，本就飽受海寇襲擾，平白地也鬧起妖來；還有北方抵禦赫戎人的武鎮關，為官軍製造兵器、火器提供優質鐵砂的黑水礦場等等，你發現了什麼？”
“好像……都是與軍事有關的地方吧。”
“對，可以說這些地方，都事關軍國大事！”
這番話讓晏離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腦海中頓時閃現出那張至死都不會忘記的麵目。
“難不成……是那家夥在搞鬼？！”這個念頭反複在腦海裏衝撞，令他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雲鶴子繼續說道，“師傅覺得蹊蹺，便讓我下山除妖，順便查探一番，怪自己不爭氣，總是慢人一步。”
“說起來，知道是什麼人搶在道長前麵嗎？”晏離看著雲鶴子，“如果其他地方，也是今天這種怪物，可不是普通人能輕易對付的。”
“據說是衛道宗的人。”雲鶴子以強調的語氣說道，“他們可不是普通人！”
“衛道宗？”
“近些年崛起的宗門。”雲鶴子習慣性地摩挲著下巴，“說來也怪，原本擅長降妖的門派，因為妖越來越少，都在逐漸衰落，他們卻愈發強盛，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