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沉默地低了頭。的確,《娛論》的記者不需要像《娛樂圈圈圈》那樣辛苦挖掘,她隻要遞上名片,就多的是人願意上一次專訪。比如今天要采訪的對象牧之帆,作為新晉的新銳導演,與《娛論》可謂是強強聯合。
世嘉幽靜的休憩室內,年輕的導演在昏黃的燈光下和喬安娜侃侃而談。
夏禾找著了合適的角度按下快門。側臉,全景,她飛快地替換著焦距與角度,記錄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牧之帆的神采飛揚,漆黑的眼眸中盛滿了星光,仿佛在向人展示他的全世界。這是一個年輕的新銳導演,一個新興的織夢者正在像聽眾施展他的魔法。
“你可以出去了。”忽然,喬安娜冷道。
“可是……”
“5分鍾,足夠專業的攝像捕捉所有素材,你留下隻會妨礙我的思路。”
“……”
“你以為你還在《娛樂圈圈圈》那種沒有章法的三流刊物?”
夏禾不再爭辯,默默抱著相機出了門,闔上門的時候不經意一瞥,看到的是喬安娜不著痕跡的一抹嗤笑神情。她似乎……是故意的?還是說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讓她拍到好的照片呢?
世嘉的會客室是獨立的,與其他的休憩場靠一座天橋相連。站在天橋上可以俯瞰到整個世嘉廣場,再往遠方眺望,是W市繁華的都市,和遠處綿延的山川。正值日落,橘紅的夕陽正在慢慢沉向山川那邊。夏禾手握相機,調整焦距,對著夕陽按下快門。
晚風和暢。
世嘉廣場上幾乎是沒有人的,她原本想對著建築也拍一張,還沒按下快門,就發現了廣場上出現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誒?
廣場上匆匆行走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人快步走在前頭,他身後的女人踩著細高跟腳步匆忙,隨身的鑽石小包幾乎要甩出去……她似乎正焦急地呼喊著前麵的男人,終於,她用力追上了男人,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女人似乎激動地正說著些什麼,男人卻別過了頭,任憑女人拖拉搖曳,他都巋然不動。過了好久,女人似乎放棄了,踉踉蹌蹌地朝遠方走去。片刻之後,一輛私家車靜靜駛向她,她上了車,最後看了男人一眼,最終離開了廣場。
男人靜靜站在原地,忽然仿佛有所感知似的抬起了頭——
顧少司?
夏禾嚇得反應不及,呆呆站在天橋上,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頓時哭的心思都有了。她好像特別容易撞破他的“奸情”,可是這一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完了,他會不會衝上來找她算賬?
夏禾在跑還是不跑之間徘徊,卻發現顧少司抬手摸了摸額頭,忽然彎下腰捂住了胸口。他的一隻手撐在大廈的玻璃牆麵上,整個身體緩緩地佝僂蜷縮了起來……
他……不舒服?
夏禾在天橋上遲疑了一瞬間,飛快地跑向電梯。
很快,她就氣喘籲籲地跑到了顧少司麵前,卻不敢輕易觸碰他。
這個往日的三棲明星,媒體口中桀驁囂張的天王,紅得發紫的男星,現在正被一身的酒氣包裹著,白皙的額頭上滲滿了汗珠,嘴唇幾乎快要看不出血色了……
“你、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叫……”這樣的情況,虧他剛才和女人對峙的時候還那麼淡定。
顧少司抬起頭,看了夏禾一眼,聲音帶了一絲絲顫意。
他說:“扶我……去世嘉十八層。”
“好……”夏禾小心去攙扶。
“不要……不要被經過正門。”
“為什麼不要經過正門?”
顧少司的眼底劃過一絲鄙夷,他眯著眼睛看著她,撞上她坦蕩得有些呆傻的目光,無奈開口:“如果你不想……在《娛樂圈圈圈》頭版看到自己的照片……”
“……”
夏禾試想了下沈星發亮的眼睛,頓時泄了氣,灰溜溜扶著顧少司朝他指向的地方走。顧少司總歸是個男人,當他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肩頭的時候,很快,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後,她終於看到了目的地……的入口樓梯。
十八樓……
夏禾想哭了,扭頭問臉色蒼白的顧少司:“你不會死在半路吧?”
一瞬間,顧少司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