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沒大沒小沒規矩,見了師兄也不知道問好。”
這場雪下了挺久,遠遠望去,獻歲山仿佛換上了新衣。
江洵之前是很討厭冬天的,因為他既沒有禦寒的棉衣,也沒有溫暖的四壁。尤其是到了除夕夜,村裏的人會聚在一起吃上一頓熱乎乎的年夜飯,然後再祈禱明年能風調雨順、身體康健。
江洵沒有可以為之祈禱的事,當然也沒有可以為之祈福的人。
獻歲山的弟子在新年這幾天是可以下山回家探親的,江洵在山下是無親可探了,畢竟最親的人都在身邊。
這場雪下到傍晚才停,江洵站在窗邊看窗外的景色,然後看到陳叔從房間裏出來打掃院子裏的積雪,而後騰出一塊空地,又擺上幾個椅子和凳子,在中間架個爐子生起了火,爐子上還放著兩個酒壺。
宋瑤卿見狀立刻跑去廚房拿了幾個地瓜回來放在下麵的火堆裏。
“不叫師父過來嗎?”
他看了一圈也沒見江挽的身影,連溫如玉和方知許都來了,她卻不在。
宋瑤卿說她下山了。
下山??就江洵所知道的,江挽平常除了出任務是從不下山的,有時候他們溜去山下的飯館吃飯,江挽也隻是在後院待著不去湊熱鬧。
那這個時候下山做什麼?探親麼?
陳叔見江洵低頭不吭聲,就知道這孩子又在心裏琢磨事兒呢,低頭跟他說道:“你師父除夕不在山上過,明天就該回了。”
“她前幾天還跟我說你修為長進了不少呢,本想著這幾日帶傅霖來跟你切磋一下,但那孩子被他娘逮回家過年了。”溫如玉邊說邊拿旁邊的棍子翻火堆裏的地瓜。
傅霖傅霖,又是傅霖...三天兩頭的都能聽到旁人提起他,一開始聽的時候覺得這個人好生厲害,現在聽的多了,隻想見識一下到底是怎樣優秀的人能讓這麼多人掛在嘴邊誇。
“烤地瓜居然不喊我,是覺得本姑娘身價修為顏值等都高出你們一截兒所以就排擠我麼?”雲蘅進門以後蹲下捏了個雪球,起身砸到了溫如玉身上。
溫如玉:???嗯???
“大小姐!什麼地瓜還要您親自烤?想吃跟小的說一聲,給您剝了皮兒送過去豈不是省事兒,”由於雲蘅是老閣主的親傳弟子,平日行事又比較任性跋扈,溫如玉見了她總是要調侃上兩句。
一旁的方知許聽到他這麼說立馬笑了起來,然後被溫如玉撞了一下手臂才笑的沒那麼放肆。
這一幕被坐在他們對麵的江洵看到了,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隻是覺得這兩人大抵是關係好吧。
“自然是幽蘭閣的地瓜需要我親自烤咯,江挽又下山了?”看似是疑問實則是陳述,然後就讓溫如玉給她騰點空坐。
江洵認為自己對師父還是了解的太少了,來這裏半年多了,但他至今都沒有被允許進後院。
有次聽別的弟子說後院之前是前三閣主住的,也就是江挽的外婆,當時在不擅闖私人地界的前提下還是可以自由進出的,但自從江挽接了幽蘭令以後,後院便不允許隨意進出了。
江洵現如今也不是因為好奇心非要進後院一探究竟,他隻是覺得自己跟他們中間隔了點什麼東西,他說不清到底是什麼,隻是知道隻要這個東西一直在,他就一直算不上是真正的三閣人。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隻當個普通的三閣弟子,他想要把自己放在陳叔、瑤卿那一類,他想要隨意進出後院,想要快些長大,更想與他們一同出任務。
他環顧四周,光禿的銀杏、結冰的水池、呼嘯的寒風還有滿地的白雪。
他閉眼感受,並排的椅子、沸騰的茶壺、溫暖的火堆還有熱鬧的他們。
好像冬天也沒有那麼難熬了,好像過了這個冬天,一切都會複蘇,他會,他們也會。
他睜開眼,便看到江挽拎著藥和酒走了過來,他還沒開口問她去哪了,對麵的溫如玉跟背後長了雙眼睛似的,立刻跑過去接住了那兩壺酒。
“陽春酒!”
方知許聽到溫如玉喊陽春酒的時候,手裏的地瓜頓時不香了,緊跟著湊過去分酒喝。
“怎麼今日就回了?”宋瑤卿比起酒顯然更關心人多一些,說罷便要將身上的披風脫給江挽。
“無妨,事多。”說完就看了眼江洵,江洵不明白為啥看他,更不明白為啥事多就今日回,事多不應該晚幾日回麼?
但這個時候回來估計還沒吃晩飯,便將剛剛從郜林手裏搶來的地瓜給了她,江挽接過掰了一半,另一半又遞給了江洵。
陳叔看到江挽手裏拿的藥包上畫著一支桃花,便問道:“陽春門最近可還太平?聽聞最近花朝樓在四處找秦方禮,可有著落了?”
“秦念姝是個有能耐的。”這話就意味著陽春門雖不太平但也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