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抱著君歡一路禦風而行，君歡一句話都不肯說，她眼中沒有一點情緒。一直落到那巍峨的宮殿大門。君歡赫然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前，人來人往穿梭不息，原本冷寂的宮殿門前，來來往往都是些丫鬟嬤嬤。她看到四處張燈結彩，處處貼著碩大的喜字，地上鋪著火紅色的地毯，那地毯一直撲向殿內，君歡喃喃，“怎麼回事？”采薇溫柔的看她，“喜歡麼？天樞，這是為你準備的。這座宮殿，為了等待你，已經存在了上千年了。”他抱著她向前走，馬上有嬤嬤上前，丫鬟並立在兩側，清一色著紅妝，然後在采薇帶她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兩個人從兩側將殿門打開了。采薇就這樣抱著她踏進去，然後在踏進去的一瞬之間，耳邊傳來一聲溫柔清晰的聲音，“我帶你去看，千年前的一些過往。”一道白亮的光華閃過，君歡陡然覺得身下一空，然後再回頭，四周的景致已經全變了。而宮殿之內，也已經看不到采薇和君歡的影子，隻有一麵菱花鏡留在原地，鏡麵閃過一道水紋，最後終於平息，倒影出黑漆漆的屋頂，和幾許空落落的寂滅之光。“采薇？”君歡小聲的喚，然而沒有人應她。這是什麼地方？四處都是青山綠水，便是在這山水之間有一座小亭子，亭中有人在喝茶。君歡躡手躡腳的湊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亭中對酌的兩個人。正是一男一女，男的君歡很麵熟，竟然是采薇！君歡急急上前一步，想要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她才踏出幾步，那背對著她的女子幽幽轉過頭來，手中握著一隻青瓷杯盞，手臂一環，將裏麵的酒水倒掉了，“真是，這酒我才不喜歡喝。”君歡如蒙電擊，眼前的少女，眉宇骨骼清晰無比——這不是她麼？不，不不不，這不是她，君歡連退幾步穩住心神，這不是她言君歡，這個人，是天樞。因為她的表情和神態，與那夜她墜落之前看到的少女一模一樣！這個女子，就是天樞。天樞像是看得到她，對她眨眨眼睛，甚至朝她筆畫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君歡忽然覺得恐怖，是很恐怖啊，就像是看著另一個自己一樣。“這酒你不喜歡，下次我帶你去喝更好的酒。”采薇自然還是那份傲然之氣，帶著細微的孩子氣一些人性和倔強，“你一定會喜歡的。”“我若是不喜歡呢？”天樞打趣他，“我要是不喜歡，你打算怎麼賠償我？”“不會的，你一定會喜歡的。”少年自有那一份自傲和倔強，“若是你不喜歡，我便詛咒你永遠都不愛我。”天樞忽然變了臉色，她低低道，“這句收回去吧，快收回去。”“我不！”采薇倔強勁兒上來了，尤其是那麼容易就妥協的，“我就不信，這個天下沒有天樞你愛喝的酒。”天樞的臉卻白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君歡正覺得困惑不解，下一瞬間，眼前陡然一黑，君歡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一樣什麼東西，她信手一抓，竟然真的抓住了。觸手有些涼，她猛然睜開雙眼，卻見四周都是酒壇子，她手中握著的卻是一把冰雪。原來這是一件地窖，裏麵堆著冰雪，君歡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踢到了什麼，腳下轟然一聲，竟然是一個酒壇子。那酒壇子卻與其他的不一樣，通體漆黑，上麵的封泥卻是上了些年頭的。她正有些無措，恰這時有人聲傳過來，“快將酒拿上去，今天采薇大帝要約天樞神女來喝酒，式微大人吩咐我們將那壇瓊釀拿過去呢。”君歡愣了愣，式微，采薇，天樞……很快就有人推門進來，君歡想要躲閃，卻發現那些人根本看不到她，小仙女看著那被打破的酒壇子驚呼，“糟了，瓊釀被誰打破了！”君歡心中一陣恐慌，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怎麼辦怎麼辦？”小仙女很是驚慌，“客人就快來了！”“用這個。”另一個小仙女抱起另一壇酒，“反正大人藏在這裏的都是好久，沒差別啦。”“可是？”那個仙女似乎有所顧忌。“怎麼酒還沒有來？”外麵忽然傳來喧鬧生，兩個仙女最終將那壇酒抱出去了。君歡呆呆愣在那裏，蹲下身去，隨手撿起那碎掉的瓷片，“哎呀。”卻是劃破了手指，血順著瓷片滴落。君歡連忙站起身，跟著那兩個仙女走了出去。外麵來來往往好不熱鬧，這個是式微大帝的宮祗，自然是很精美絕倫的。君歡跟著他們走，很快到了大廳之中，果然看到中間的方案邊上坐了三個人。君歡呆了呆，那坐在天樞對麵的人，分明是一笑！她心中浮現一絲怪異的感覺，原來式微竟然是照著自己的模樣畫出的一笑。她忽然有些不明白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可以畫任何人的模樣，卻最後畫了一笑的，並且——一笑泯恩仇，他給一笑起名的寓意是這個。這之間，究竟是怎麼了？她走過去，那仙女已經將酒呈上去了，兩個仙女有些不安的對視了一眼。采薇性子急，直接端起酒盞就喝了一口，“恩，果然是好酒啊，就知道式微你這裏有很多好酒的。”式微卻微微皺眉，他端起酒盞湊近鼻下嗅了嗅，不對，這個酒不對。天樞有些不相信的端起來喝了一口，同樣也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酒啊，這麼難喝。”她這句話說的當真是不留情麵，當著主人的麵這樣說，采薇困惑的又喝了一口，“不會啊，明明很好喝。”天樞白了他一眼，“你這個呆子，知道什麼是好酒？和你談酒那才是呆子了。”“這確實不是好酒。”式微溫溫開口，他一開口君歡就知道他是式微而不是一笑了，就算相貌一模一樣，但是他的聲音很穩很溫，不是一笑的。“這明明就是好酒！”采薇倔脾氣上來了，一仰頭又是一杯喝了下去，“明明就是，式微你不要和她客氣。”天樞皺眉看他，“這酒若是再多些東西必定是好酒，可是現在少了那樣東西，這就不是。”“沒錯還少了冬天的落梅三錢，寒雪七片。”式微有些歉意的看著天樞，“抱歉，拿出這樣沒有釀好的酒來找到天樞神女。”“沒關係，至少比尋常的酒要好喝多了。”天樞端起酒杯湊近唇邊，正要再喝，啪的一聲，杯盞卻被人從側麵拍飛出去，哐當一聲落地，青瓷滾了滿地，晶瑩的酒水之中映出君歡錯愕的臉，她不知道竟然是這樣的。“不要喝！”采薇倔強的看著她，“你不是說過不好的酒就不喝麼？憑什麼式微的酒你就要再喝下去？”天樞麵上白了白，“采薇你是在無理取鬧！你給我成熟一點好不好，你看看式微，比你沉穩多少？”她這樣一說，采薇徹底的白了臉，他忽然揮袖而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天樞你偏心，你不喜歡我，你不會愛我了！”天樞愣在原地，她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袖子，卻叫他一下甩開，“不要拉我！”天樞喝道，“你在無理取鬧！”采薇倔強傲然的回視她，“是又怎樣？你就是不喜歡我，不喜歡我帶給你的酒，你不肯喝第二口，可是式微的酒你明明說不好，卻喝第二口，為什麼！”“因為……”天樞急急想解釋什麼，然而采薇卻不聽他說話，一拂袖當真離開了。君歡心中愕然，難不成這就是那段過往麼？“對不起，讓你們這樣爭吵。”式微有些歉意的看著她。天樞忽然嘴巴一彎，眼淚就下來了，“笨蛋采薇混蛋采薇！我又不是閑著慌，做什麼要跟著他找酒喝？他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為了看他為了我找酒而認真的去做一件事，我又不是當真要為難他。”式微上前一步，太守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難過，采薇不過是孩子脾氣，你與他相處這麼久應該知道的。”天樞麵上好看了一些，她轉過頭去，卻忽然呆愣原地，因為采薇此刻就站在門口，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憤怒，那種被背叛的屈辱和無辜，那種再也不要相信的決然，他冷冷開口，“我果然笨，你都這樣不喜歡我了，我為什麼要回來等你？”他說完，這次真的走了。留下一臉蒼白色的天樞站在原地。事實上，包括君歡都驚呆了。她都不知道，原來采薇竟然是這樣驕傲和自負的。而且，天樞似乎，自一開始喜歡的人便是他啊，她可以懂得的，那種因為喜歡，所以想看他替自己認真時候的傻樣子。可是卻是因為這個而這樣悲傷，君歡覺得心口有些難受。天樞卻忽然哼了一聲，“誰稀罕啊！我才不稀罕！”天樞一跺腳，憤然離開了，她去了地府，君歡跟著她，眼前的景致換成了那地獄之殿，大殿之上，天樞同冥藍哭訴采薇的種種劣行。冥藍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好陪著她難過。“我決定了。”天樞忽然開口道，“他不是覺得我喜歡式微麼，我就喜歡給他看！”冥藍錯愕原地，“你可要想清楚了，雖然我不喜歡采薇，可是難得他一片癡情。”“我想清楚了。”天樞咬咬牙，“他竟然一點都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自己，我是那樣的人麼？”冥藍沒有多說什麼。後來便傳說天樞總是往式微宮跑，時常去喝酒什麼的，采薇很是憤然不已。可是為了那點可笑的自尊和驕傲，硬是沒有去找天樞。直至這一日——
第36話 有女天樞（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