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裏,紫禁城枯敗了幾個月的楊柳終於抽了芽,乾清宮也終於收到了請求撤藩的奏折。
眼見紫禁城裏花木愈來愈繁茂,玄燁的心情卻得不到絲毫地舒展。
尚可喜雖然歸老,但是他同時也請求冊立他的兒子尚之信為新藩王。既然下定決心要削藩,就斷斷沒有在這個時候再立藩王的可能。
玄燁寢食難安,這日方卯時,便披了衣裳起床。
梁九功縮在門邊打瞌睡,迷迷糊糊醒來,見玄燁氣悶心情不佳,瞬間清醒了過來。
“皇上怎麼醒了?才破曉呢,您再眯一會兒吧?”
“心煩,睡不著。”
玄燁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有些氣餒。
“更衣,朕要出去透透氣。”
“喳。”
三月天裏百花含苞待放,清晨仍舊微寒,玄燁披了件外衣便隻帶著梁九功往禦花園去。
慈寧宮內,宮女寢。
蘭溪自從因為茶泡的有新意得了賞錢,便喜得不行。將銀錠子收在木匣子裏寶貝著,每日都要取出來親幾下才好。
可憐那木匣子不小,裏頭卻空蕩蕩的,隻有那一個銀錠子並十幾個銅板。
好好泡茶有賞錢,這是蘭溪腦子裏最簡單清晰的認知。
聽聞文人雅士以露水烹茶,蘭溪便每日在天擦亮的時候,溜到草木茂盛的地方收集露水。
一月下來,也才淺淺覆蓋住甕底那麼點兒。
可蘭溪不在意,仍舊每天早上帶一個小瓷瓶去收集。
蘭溪一手托著小瓷瓶,一手輕撫花葉,便有一滴晶瑩的露珠滾到瓷瓶裏去。
蘭溪做得專注,玄燁隔著一叢花看得專注。
看了一會兒,玄燁覺得心口那股莫名的癢又來了,非得做點什麼不可。
四下看了一圈,玄燁撿了個小石子兒,在蘭溪邁步的時候打了出去。
石子兒正打在鞋底落下的地方,蘭溪腳底一滑便向前撲了過去。
玄燁早有準備,腳步飛快地迎上去,看起來就像蘭溪投懷送抱一般。
溫香軟玉抱了滿懷,玄燁這才舒坦了,一本正經地扶正了蘭溪。
看清來人正是皇上,蘭溪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膝蓋撞在青石板上的動靜兒,響得直叫玄燁眼角抽了抽。
“奴婢知罪!奴婢該死!”
玄燁搓了搓手,方才隻想鬧得她“投懷送抱”一下並未想過接下來該如何。
“平身吧。”
蘭溪動了動最終還是跪在地上沒起來。
“朕讓你平身。”
蘭溪晃了晃身子,還是沒起來。
“朕恕你無罪,你起來吧。”
蘭溪沒動。
“朕命令你起來!”
蘭溪抬起小臉,一臉驚恐和無措。
“回皇上......奴......奴婢腿抽筋了......”
玄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出手想扶她起來。
蘭溪卻把身子縮了縮,玄燁悻悻收回了手,示意梁九功幫忙。
見是梁公公,蘭溪便點點頭,低聲道了謝,扶著梁九功的手臂站了起來。
方站起來,卻覺得兩條腿麻軟得似兩根麵條似的,搖搖晃晃又要倒下去。
玄燁眼疾手快,將人撈進懷裏牢牢地護在懷中。
得意洋洋地看向小宮女,以為會是一張羞怯的粉麵含春的小臉。但卻是一張泫然欲泣,驚恐慌懼的慘白的臉。
“你哭什麼?”
溫熱的男性氣息撲在臉上,蘭溪心跳如擂鼓。
“回皇......皇上......奴婢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