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了幾天假,直到不發燒了才去學校。
意外的是林竟不在座位上。
我把傘掛在桌子右側的掛鉤上,支著頭,百無聊賴。
有些犯困,眼睛總是睜不開。
心想著林竟是不是不想看見我才沒來,但這個想法很快又被我否定了。我與他也沒什麼交集,同桌了幾天,很少說話,但我覺得他不會是因為厭惡一個人而不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應該是代表學校去參加什麼比賽了。
他那麼優秀,那麼好。
我想,他應該也不討厭我,還有在給我發消息,還有借傘給我。
可惜我不善言辭,顯得木訥,一直也無法描述出林竟的好。
林竟是清風,緩慢包裹我,這種感覺慢慢滲透到骨髓,不知不覺中,骨頭就軟了,碎了,叫人想倒在那片柔和。
一天的課程很快結束,林竟還沒有回來。
我攤在桌子上的習題卷被風卷起來一頁,窗邊的簾子也鼓鼓的,裹挾著風。
今天也很冷。我很有先見地穿了一個羽絨服。此時不覺得冷,還覺得有些熱。
待教室人走光了,我才慢吞吞背起書包,心想是等不到林竟了。
走到校門口,忽然飄起來了小雨,我連忙衝到公交站台,所幸雨不大,衣服上隻有幾點雨滴,卻格外的明顯。
刷卡,往後走,終於看見一個空位,我坐下,眼睛要睜不開了,實在是困的厲害。
差一點就要坐過站,幸虧一個阿姨把我喊醒了。我單肩背著書包,下了公交車,朝家走去。
手機放在書桌上。
聯係人為“林竟”蹦出來一條消息。
“早點睡。”
前幾日就發燒,今天又淋了雨,感冒是沒跑了。心想自己還真是個脆脆鯊,脆皮男高中生。
感冒的滋味不好受,頭昏昏沉沉的,總是會想起來之前的事,想起來童年的梧桐樹下。生理眼淚不自覺的流,因為鼻子堵塞隻能半張著口呼吸。
我閉上眼,淚水緩慢地劃過臉頰。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姐姐。
姐姐背對著我,無論我怎麼走,怎麼奔跑,我都看不見姐姐的臉,隻有一個背影。身後是田野,身前是梧桐。姐姐一直“阿䫈”“阿䫈”地叫,一聲比一聲淒切。
最後我醒了,額頭是薄薄的汗珠。
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姐姐了。她可能是生我的氣了,害怕我忘記她。我不敢忘記,那年水邊,走了兩個人。
越來越記不住姐姐的樣子了。
姐姐沒有照片。
今年我比姐姐大了。
一簇野花就是姐姐的一生。
鬧鍾不合時宜地響起,我翻身下床,準備去醫院。
客廳是空的酒罐和嗑的瓜子皮,桌子倒在地上,花瓶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和水,花瓶裏精心養的花也蔫了,掉了幾片花瓣。
我拿過掃帚,把碎的玻璃渣都拾起來扔進垃圾桶,把水擦幹淨。
這種事很尋常。陳紅和謝軍半夜吵架,最開始還會壓著聲音,後來完全放開了,摔東西,謾罵聲,彌漫覆蓋了兩年的時間。每天早上我都要把家收拾幹淨收拾好,再去學校。最後他們決定離婚,沒有人要我,我就自己賺錢打工,住著姥爺留下的舊房子。
可能是財產分的不均,謝軍不滿意,就跟陳紅吵架,打架。
陳紅搬到我這,謝軍找來了。
他們就像狗皮膏藥一樣,死死地粘著我。讓我不得喘息,不得苟活。
他們十年前放棄了謝思楠,十年後放棄了謝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