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腦:並行處理的超級有機(1 / 3)

第二章

大腦:並行處理的超級有機

我成長於冷戰期間鐵幕的另一邊,我們也有自己的間諜小說。類似於西方的詹姆斯·邦德,蘇聯的間諜英雄是馬克斯·奧托·馮·斯蒂爾利茨(Max Otto von Stierlitz),他是無數書籍、電影、電視劇、搞笑故事和滑稽模仿秀的主角。你很難找到一個未曾聽聞斯蒂爾利茨的蘇聯人或俄羅斯人。電影《007》更側重打鬥,另外加入了一些“邦女郎”和流行文化元素,而斯蒂爾利茨的故事則更側重於在神秘莫測的情報世界中鬥智鬥勇。然而,這兩個故事及大多數間諜電影和小說的故事弧的一個共同點是,雙方都試圖找出潛伏的臥底。間諜電影和推理小說的情節,以及真實世界中情報機構的活動,往往圍繞著找出誰知道什麼信息展開。

雖然聽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但心理語言學實驗,比如研究雙語者的實驗,是可以用來幫助抓捕間諜並為諜報活動解決問題的。這些實驗中有不少利用眼球運動和大腦成像來探究大腦如何處理信息。

眼動追蹤,顧名思義,就是記錄某人的眼球運動,可以通過遠程遙控或使用安裝在頭帶、帽子或眼鏡上的小型攝像機進行。眼球的運動發生在須臾之間,其中一些是有控製的並根據自我意願執行的(比如將你的視線引向你想看的東西),但另一些

是非自願和自動的,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發生。通過記錄這些無意識的眼球運動,人們可以洞察一個人的思想。

其中一個研究是要求被試者點擊計算機顯示屏上的揚聲器(speaker)。顯示屏上還有火柴的圖像;而俄語中火柴的單詞是speachkey,與揚聲器接近。當實驗者用英語要求被試者“點擊揚聲器”時,俄英雙語者更頻繁地觀看火柴的圖案,而英語單語者則並不如此。

心理語言學研究表明,一個人的所知(比如他們所說的語言)會改變其心理過程(與眼球運動掛鉤)。反過來思考這句話中的信息流,你就會發現,如果你讀懂一個人的眼波流轉,你就可以通過觀察那些不由自主地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來挖掘他所知道的信息。同樣的技巧也可以用來判斷某人是否知曉某事,卻對你未吐真言。

理論上,這意味著一名俄羅斯間諜的跳視眼球運動(saccadic eye movement)或大腦活動可能被巧妙地記錄下來,因為跳視眼球運動是不由自主的,大腦中突觸的激發也是如此。我們隻需觀測某人的眼球運動就可以知道他說什麼語言,知道何種信息。眼動追蹤非常適合那些能夠引起注意的觀測環境。而通過觀察人們關注的內容,就可以對他們的心理過程做出推斷。(正如本書後麵會提到

的腦成像技術正朝著揭示人們更多所思所想信息的方向穩步發展。)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科學界認為雙語大腦在兩種語言之間來回切換,在不使用某種語言的時候將它關閉,而將另一種語言開啟,如此交替往複。一個意外的發現是,當多語者聽到某種語言的單詞時,他們會對另一種語言中發音相似的物體進行眼球追蹤——這真讓我大開“眼”界(這裏請允許我雙關一下)。很明顯,即使沒有在明麵上使用,另一種語言也會持續活躍,在雙語大腦中處於一個自動運行狀態。對於思維,對於語言,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幾十年的探索。

保持所有語言的協同激活和並行處理這一點太令人驚訝了,因為乍一看,這樣的係統似乎並不高效。為什麼不關掉一個來減少工作量?在單種語言中搜索某個單詞的意思不是更有效嗎?答案是否定的。

這是因為,如果你的處理方式是聽到單詞就將其和意義相匹配,一次匹配一個單詞,這樣的串行處理係統(serial processing system)效率根本就不高。

西班牙語—英語雙語者視覺搜索實驗中的顯示屏。語言競爭實驗組(上排兩組)既測試同種語言中的競爭(如dle\/蠟燭—dy\/糖果),也測試不同語言間的競爭(如dle\/

蠟燭—dado\/鎖)。實驗還設計了控製組與填充組,對照試次的物品不存在發音重疊(dle\/蠟燭—wing\/翅膀),用來和實驗試次相比較,而填充試次的作用則是向被試者掩飾試驗設計意圖。

當有人讓你從各種圖案中選出揚聲器,如果你逐一匹配你環境中的每一個圖案,直到找到正確的揚聲器——這是揚聲器嗎?不,這是一個杯子。這是揚聲器嗎?不,這是一部電話。這是揚聲器嗎?不,這是一支鉛筆——那要找到猴年馬月了。相反,當這個單詞一鑽進你的耳朵,你的大腦會同時激活腦海中所有以s開頭的可能物件,比如soap(肥皂),spray(噴霧),spear(矛)……然後,隨著這個單詞越來越多的音被識別出來,聽覺輸入與來自你環境的視覺輸入整合在一起,從而最終而唯一的答案浮出水麵——一擊而中。

在多語係統中,這種平行激活級聯#pageNote#0存在於他們所知道的所有語言中,因此除了英語單詞soap、spray、spear等,傳入的聲音還同時將其他語言的詞彙在聽覺輸入圖上激活了,如在本例中激活的是俄語單詞slon(大象)、speert(酒)、speachkey(火柴)等,從而產生了更多的協同激活詞彙。這使得大腦不論語種,對聲音與意義所有可

能的映射都保持了開放性,這樣即使在不可預測的情況下,大腦也隨時準備好接受任何語言輸入,並快速理解和響應,這要優於兩個語言之間來回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