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讀史鑒人
以貌取人
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八俊”之一的劉表臨危受命,出刺荊州。他苦心經營,勵精圖治,終於使轄區局勢相對安穩下來,成為“地方數千裏,帶甲十餘萬”的一方重鎮。海內士人投效依傍他的,多如過江之鯽,其中包括後來在“建安七子”中名列前茅的王粲。
王粲的《七哀詩》和《登樓賦》曆來被認為是建安文學的最高結晶之一。《登樓賦》寫於湖北當陽,向與禰衡的《鸚鵡賦》和曹植的《洛神賦》齊名。狂士禰衡25歲時被劉表部將黃祖殺害,鸚鵡洲在明末沉入長江之中。均不待見禰衡而各知對方心事的曹操和劉表聽到黃祖施暴的消息後,都會自鳴得意,而從心底鄙視武夫的見識和手段。
劉表“外貌儒雅”,“長八尺餘,姿貌甚偉”,是名副其實不折不扣的漂亮朋友。王粲呢,雖然也出身名門,早年即博得大名士、左中郎將蔡邕的特別青睞,卻因“貌寢而體弱通儻”(其貌不揚、身體羸弱而又不修邊幅),不為劉表所重,兩人薰蕕不同器。王粲在荊州待了16年之久,終劉表之世,一直鬱鬱不得誌,說來都是形象不佳惹的禍。他言行比較謹慎,不像禰衡那樣任性使氣口無遮攔狂放不羈,倒也不至於招惹若何不虞之災。
子曰:“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道理誰都懂,可說
歸說,實際情形是以貌取人相當普遍,古今中外比比皆是,不勝枚舉。未必一定要求男人風神俊朗、女人儀態萬方,但起碼要看得順眼,或不過分。這種“集體無意識”自有其社會學和心理學方麵的深層原因,並不那麼簡單。同在漢末三國時期,劉備輕忽龐統,曹操怠慢張鬆,都是廣為人知的故事,大家彼此彼此,非獨劉表而然。龐統本身素質過硬,智計超人,又有魯肅、諸葛亮這等高階好友推薦、援引,獲得重用隻是個時間問題,劉備果然很快知錯就改。曹操則沒有這麼幸運,機會稍縱即逝,張鬆挾嫌報複,給他製造了天大的麻煩,混一天下的宏圖終成泡影。
投歸曹操後,王粲被“辟為丞相掾,賜爵關內侯”,“後遷軍謀祭酒”,“魏國既建,拜侍中。博物多識,問無不對。時舊儀廢弛,興建製度,粲恒典之”。終於躋身大員,稍展驥足。建安二十二年(217)春,隨從曹操征討孫吳的王粲突然罹患瘟疫,死於軍中,時年41歲。
王粲有個特別的愛好:喜歡聽驢叫。他的好友、曹操的塚子兼建安文壇領袖曹丕親臨其喪,寄托哀思。曹丕別出心裁,向參加葬禮的官員們提議說:“仲宣(王粲的字)平日愛聽驢叫,讓我們各學一次驢叫,最後送他一程吧。”隨即以身作則,驢鳴一聲。領導帶頭,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