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頭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氧氣,靈魂在此刻重新得到了放置,孟嘉歆雙眼瞪大,猛得吸了幾口,才找回來了自己再次真正地存在於這個時空的感覺。
眼前是層層相疊的木質房梁,側頭往有光亮的那邊尋去,和煦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玻璃照進屋內,卻並不暖和,這天冷得很。
這個屋子是陌生又熟悉的。
孟嘉韻支著胳膊坐起來,頭暈沉得厲害,嘴唇幹澀難耐。
突然聽到急促的踩木地板的蹬蹬聲。
“阿媽,別起來,你躺著,蓮姨說你起來會頭暈,我去給你拿水。”
眼前說話的還是一個不大的男娃,在她麵前和她說話,卻低頭不敢直視她,雙手絞著身前的棉大衣。
梅淑華的記憶告訴她,這是她這輩子8歲的二兒子周誌敏。
聽他這樣說,她伸手放到了自己的額前,這裏圍了幾圈繃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傷口的疼痛一點點放大。
早已存在的記憶告訴了她這個外來者真相。
她那暴厲的丈夫周殊因著大兒子的周誌睿彈小提琴時指法不夠好,不能學習到外國著名小提琴家精髓,怎麼學都沒有人家那般好,拿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頓,她沉默地站在一旁看了許久。
這還是不夠的,劉殊還氣急敗壞地抄起家裏的東西往周誌睿身上砸。
大兒子被嚇得哇哇大哭,四邊逃竄,躲避不及。
作為母親的她還是順從丈夫,隻在冷眼旁觀,時不時還會附和幾聲丈夫的話。
砸得愈發地狠,周殊把自己最鍾愛的硯台也砸了過去,直直地從大兒子的腦袋邊擦了過去。
而梅淑華心疼地上的硯台,要過去把它撿起來,不知周殊隨手把一邊的蚊香盤砸了出去,剛好正正砸到她頭上。
新時代的孟嘉韻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上一輩子的自己。
見梅淑華還是不說話,周誌敏忍不住抬頭,小心翼翼地看她。
“阿媽……”周誌敏又喚了他一聲。
梅淑華看著他的小臉,一下就落了淚,有些哽咽地朝他招手:“來,來,阿媽看看你。“
這孩子最是懂事,家中的事情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母親最苦,但對他也算不得好,可他也還是最心疼母親。
聽到梅淑華的話,周誌敏無措地退了半步,心裏在想著自己犯了什麼事。
“阿媽,我……我……”周誌敏支支吾吾的,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他不知是緊張的還是凍紅的臉,孟嘉韻心疼不已,正欲開口再喊他。
周誌敏忙說了句:“阿媽,我去給你倒水。”
話還沒有說完,蹬蹬蹬地邁著小腿跑了出去。
孟嘉韻靜靜地坐在桌上,抬手擦著落下來的淚,想著梅淑華的生平,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她要相夫教子,操持這個家大大小小的家務,夜裏還要挑燈伏案替丈夫整理稿件,丈夫性情暴戾對待孩子嚴厲至極,時不時就是一頓虐打,家裏的氛圍總是怪異得很,像是在牢裏。
除此之外,麵對她這位溫淑有才的妻子,丈夫也不曾滿足,要尋覓自己的精神知音,在這不久前,與一位京劇女演員相往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