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二)(1 / 2)

朱熹整個人的意識,頓時昏厥了過去。

未來三天,他都躺在床上養傷。

他以為,這纏足應該就是這樣了,幾天後便能下地,照樣還是一條好漢!

可沒想到,三天之後,他再次經曆了一次這種痛苦!

而且不是隻有這一次。

而是每隔三天,都要解開裹腳布,然後再次綁起,每一次都要加強綁緊的力量,如此延續半年之久。

在這期間,他的腳上出現了流膿、出血的情況,腳背上的皮膚甚至出現了萎縮。

他都要一一忍著疼痛,努力練習,用被緊裹的小腳走路。

等到半年之後,他的腳已經徹底變形。

他真正成了一個小腳女子。

走路顫顫巍巍,隨時都有會跌倒的風險。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還能忍受,可隨著新政令的頒發,官府要求,女子無事不得隨意出門,更不可與異性有任何接觸。

於是,在繼裹腳之後,她被徹底關在房中。

每日對著三四空牆,無聊度日。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他連屋子中到底有幾塊磚都數清楚了,可仍是像一個囚犯一般,困在屋子裏,不得外出。

除卻每日有母親過來陪他說兩句話,他竟再也沒有任何打發時間的東西。

甚至於因為家貧,請不起夫子,他連認字學習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母親會一點繡活,將這點手藝教給了他。

可這繡活,做了多年也做得越加乏味。

直到他成婚之後,本以為自此便得了自由,可卻也是從一個囚室換到了一另一個囚室之中。

她仍是沒有機會出門。

因為婦人無顧不得在外私自走動。

她踮著小腳也走不動,大多數時間,隻能待在有限的範圍內,用盡全力地生活。

甚至每走一步,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來自腳底的,刺骨一般的疼痛。

久而久之,她竟是連走路也不想走了。

不知過了多少年,久到他以為自己從此就要被困在這裏,他就是小蓮,小蓮就是他。

直到,黑夜過去,他大夢覺醒!

坐在床上,他似是仍感受那來自腳底被掰斷的痛苦,那長久困於室內,不得隨意走動的麻木。

朱熹身子微顫,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幸好他不是女子。

幸好這隻是一場夢!

嗚嗚嗚…….

那場記憶實在太過於深刻,他甚至以為,自己的人生再也無望,從此麻木如一個木偶一般。

朱熹穿鞋下榻,雙腳仍是不自然地接觸到地麵,那種被裹腳纏足的感覺似乎仍然還在,他不由得輕掂腳尖,緩步前行。

行至書房,桌案之前。

看到自己剛剛完成的《諭民教》,不由得陷入沉默。

若是在之前,他隻會得意自己的大作,畢竟這漳州府的民風實在太過於開放。

女子竟然還能出門逛街,且與男子有說有笑。

實在有失體統。

可現在,他親身感受到了被困於室的絕望,和不良於行的痛苦,再看這《諭民教》,隻覺得諷刺至極!

未傷到自己身上,總是能夠站在道德製高處。

可一旦自己親身體驗,方覺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