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的話,在腦袋中反複的過了幾遍後。
葉輕舟攥緊手心,再次抬眼,勇敢的迎上了燕帝的視線:“父親離開的時候,臣婦隻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臣婦的眼睛長的像不像他,父親是什麼性子,臣婦不知道。”
她的話一落,宋婉瑜肉眼可見的緊張了很多,一雙眼睛直瞧燕帝臉色。
就是宋晏,也不由得屏住氣,握緊了拳。
燕帝放鬆的身體坐直,黑眸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葉輕舟,壓迫十足:“你是在怪朕,讓你們父女分離?”
這可是個大坑呀!
一個回答不好,是會激怒陛下的。
宋晏掃了和燕帝對視的葉輕舟一眼,抱拳,溫聲道:“陛下,內子淺見薄識,不善言辭,言語不當之處,還請您多多海涵,別和她計較。”
葉輕舟敢說這話,自然想到燕帝必有這樣的猜想。
是以,她並不慌張。
整理了一下思路,葉輕舟口齒清晰的答道:“陛下是一國之君,不管是做什麼,必是以江山社稷為重的。臣婦雖然愚鈍淺薄,卻也能夠明白這一點。”
“所以,臣婦的心裏,從來沒有怪過陛下,更沒有嫉恨過陛下。當然,也不敢。”
燕帝挑了挑眉,坐直的身子又放鬆了下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葉輕舟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知道他是放下戒備了。
抿唇後,她繼續說,語氣放輕,柔柔軟軟的:“但是,臣婦也不想欺瞞陛下,作為一個女兒,臣婦心裏對父親是有思念的。”
“別的姑娘都有爹爹疼愛,被嗬護在掌心當作明珠一般對待,臣婦的記憶裏,父親長什麼樣子都沒有。”
“臣婦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心裏也很渴望父親的疼愛。”
她迎視燕帝的水眸,輕顫後垂了下來,柔軟脆弱,惹人憐惜。
宋晏從那抖顫的長睫上移開眼,手中拳頭攥緊。
葉輕舟從椅子上起來,跪在了地上:“臣婦隻是聽陛下提及父親,一時有感而發,若是惹陛下不高興了,陛下別和臣婦這種黃毛丫頭計較。”
燕帝哼笑,笑看了宋婉瑜一眼:“宋晏還說他媳婦兒不善言辭,朕看呢,這張小嘴極為伶俐,把朕都說動了。”
葉輕舟心裏驀的一喜,抬起眼皮朝燕帝看去,一臉希冀的看著他。
燕帝也再次看向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許。
他又看了宋晏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和你夫君好好過日子。”
葉輕舟眼睛楞了愣,心頭彌漫上濃濃的失望。
她還以為,燕帝會說這丫頭真可憐,從小就沒有爹的疼愛,那就讓他們父女見一麵吧!
卻沒想到,是她單純了,他鐵石心腸的很,根本不為所動。
“起來吧。”燕帝讓葉輕舟起來。
葉輕舟失魂落魄的坐回了椅子上。
燕帝揭過這頁,又問了宋晏衙門的一些事兒,賞了些金飾玉器,倆人從明德殿出來了。
走出了明德門一段距離,宋晏停住腳步,回身,一臉不悅的看著葉輕舟。
葉輕舟還在想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注意到宋晏。
直到從他身邊走過,被他扯住胳膊,強硬的扯到他麵前對視,才回過神兒來。
葉輕舟一臉詫異的仰視著臉色難看的男人:“你幹嘛?”
宋晏嘲諷的看著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皇上聽不出來你的意圖,會順著你的話往下說,讓你達到目的?”
葉輕舟從他掌心掙紮自己的胳膊,矢口否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宋晏盯著她,冷聲說:“如果你還想留著你這張小嘴吃這個吃那個,就把你嘴好好閉上,往後別人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多一個字也別說,別妄想耍小聰明給別人挖坑。”
“否則,最後掉到坑裏的,一定是你。”
葉輕舟抿緊嘴巴一瞬,氣呼呼的瞪著他:“我謝謝你的金玉良言!”
她掙紮自己的胳膊,咬牙切齒說:“現在可以把你爪子鬆開了吧。”
宋晏臉色又沉了幾分,緊握了下她胳膊,隨後鬆開,拂袖負手先走了。
葉輕舟對著他背影翻了個大白眼,才慢蹭蹭的抬步跟去。
明德門側邊的一遊廊,站著兩個身穿宮裝的少女。
一個穿著華麗,一個宮女打扮,兩個人遙遙望著倆人離開的背影。
直至那兩道身影消失成一個點以後,宮女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