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葫蘆係著紅布條分散不遠的,掛在了粗壯結實的樹枝兒上。

微風輕拂過,它們在枝條兒綠葉間,和微風一起旋轉搖晃,甚是好看。

葉輕舟坐在宋晏肩膀上,仰視小葫蘆們很久,才讓宋晏放她下來。

站在樹下,她又盯著它們看了許久許久。

“它們會在這裏,掛許久許久的吧?”這些也許,就是她留在紹陽唯一的東西了。

她假病脫身遠走西北後,宋晏也許會懷念她一陣子。

但他,絕對不會記她太久。

三個多月的同床共枕,肌膚之親,加上她病重一兩個月,他們滿打滿算,也就半年多的緣分。

半年多,會被一年,兩年抹平?

還是會再多上一陣子.......

以他的驕矜,她應該會很快被時間抹平吧。

像他之前的,那幾個未婚妻一樣。

畢竟對於他來說,她隻會是一段更難以啟齒的克妻佐證,一段更不願提及的過往而已。

所以,到頭來,隻有這幾個小葫蘆在記錄著,她也是在這裏出現過的。

葉輕舟釋然的笑了笑:“我們走吧。”

宋晏尋著她目光,看著頭頂上搖搖晃晃的四個小葫蘆,將她肩膀摟緊:“以後每年這個時候,我們都過來這裏看看它們。”

她倒是希望他能忘記它們。

別哪天越想越氣,覺得她讓他名聲更壞了,摘掉這幾顆小葫蘆出氣。

那她在這個地方的最後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隻有被遺忘的東西,才能留的更長久!

葉輕舟沒接他這話:“我們是不是該上畫舫了,逛了這麼久,我有點餓了。”

“餓了啊,那我們就先上畫舫吃點東西。”宋晏打消了要去梨園聽會戲的想法。

宋晏指了左手邊的青石道:“往這邊走。”

“恩。”葉輕舟點點頭。

被他摟著走入人群中,沿著蜿蜒的青石路走了一段,左拐右拐,拐來拐去上了橋,又走了幾條道,上橋下橋後,走到了一遊廊。

遊廊的盡頭停著幾個精致的畫舫,淮文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和人在聊什麼,笑聲很大。

他是背對著他們的,並沒有看到他們,隻是聽到了他們踩著木質廊道的腳步聲。

一轉頭,看見宋晏,連忙從長凳上站了起來,老老實實的垂首候著。

宋晏攬著葉輕舟一起走到了他們身邊。

淮文和畫舫的老板長工,一起穩著畫舫船請他們上船。

待他們都上了後,他也跟了上去。

宋晏和葉輕舟一直走到了畫舫的最深處。

這裏也是最華麗,最私密的,像個會客的小花廳似的,博古架上擺放著不貴重,但做工精致的工藝品,書籍,盆栽,花瓶,八仙桌椅,茶具棋具應有盡有。

葉輕舟環顧四周,走到敞開的窗子前,欣賞著兩岸風景。

青磚黛瓦,綠樹紅燈籠,水中的搖櫓船,質樸的百姓,煙火氣十足的吆喝聲。

這裏就像一幅潑墨畫卷,雖然隻有黑白兩色,單調了一些,但它的淡雅靜謐,別有一番滋味。

宋晏的雙臂撐在葉輕舟的身體兩側,從她頭頂上遠眺出去,和她欣賞著一樣的風景。

葉輕舟看著撐在自己手掌兩側的,兩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心裏歎了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