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該信我的，這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善初坐在窗邊，半邊身子隱入暗色，望著層層霧靄後若隱若現的山巒，目光隨著倦鳥飛進·林梢，又落回到桌麵對弈的棋盤上。
“還能怎麼進來，飄進來的唄…”
“你想交換些什麼嗎？”稚嫩的臉龐出奇地冷靜。
“交換？”對麵的聲音戲謔地拉長，“你還懂交換？你能和我交換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呢？血肉？命格？還是這身皮囊？”善初手捏著一枚白棋，用力地摩挲著。
“嘖嘖嘖，誰稀罕你那小身板，小爺我可是…”聲音猛地沉寂下去，良久，又出聲道，“誰在乎你有什麼，我又不缺，倒是你，要不要走，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
善初抬起頭，水潤的眸子染了些不諳世事的執著，盯著眼前的亮起來的燈燭，喃喃道，“我不想走，沈蠻，和我做個交易吧，我答應你三個條件，你陪我一起找出真相！”
“你說交易就交易，我才不幹，你這麼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早說，更何況小爺有什麼東西是需要你幫忙的，想空手套白狼啊！”眼前的霧幻化成一恣意少年模樣，大剌啦啦地坐在了善初對麵，手臂往前一聳，打亂了對峙的黑白棋盤。
眼前那少年人，著一身金絲勾勒的紅衣，端的是世家紈絝的灑脫不羈，仙髻垂掛在耳後，麵若冠玉，劍眉星眸，翩翩馬上帶雙鞭，寶劍珠袍美少年，像是高門大戶裏寵愛嬌養出來的小少爺。
“但你一直動不動就跟著我，難道不是因為我能幫你什麼嗎？”善初睜大眼睛，“再說我怎麼就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了！”
沈蠻頗有些漫不經心，“你有什麼能幫我的，幫我一拳打飛？得，權當小爺我可憐可憐你，喊我聲‘蠻爺’，我就幫你~”沈蠻吊兒郎當給自己沏了杯茶，輕抿一口，眉眼沁出一點滿足，心道，這茶的靈蘊竟還不錯，那些人還挺大方哪。
善初抿著唇，不語，沉思片刻，又道，“如果你幫我，我就跟你走…”
沈蠻輕扣桌沿的手頓了頓，另一隻手鬆開木茶杯，輕輕一甩，杯子懸停在半空。一手托腮，懶洋洋地打量眼前小孩，道，“你能舍得？之前不是還怎麼都不願意嗎？”
善初微鬆了一口氣，看來事情成了一半，他對上沈蠻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的目光，道，“我說話算話！”
“小屁孩，你有沒有想過付出這麼多隻為了去換一個真相到底值不值得？”沈蠻枕著手仰麵躺下，望著梁上繁複的花紋，歎道，“行吧，幫你一回，但事成之後和我走。”說完，杯子落回原處，少年化成雲霧散去。
善初默默將棋子收納好，望向仍被霧掩住的山脈——師傅說，劍勢出鞘，弈棋落子，一念起，可生萬千變化，卻不可回寰，山已非山，霧已非霧。
箭已離弦，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