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一朵浮雲遮掩了整片天空。嘈雜的聲音,驚恐的尖叫,狂亂的呼喊傳入耳中,在身邊反反複複的回響、激蕩。身旁傳來低聲的哭泣,幽幽咽咽,仿佛是從地底冥海鑽出來的。焦躁不安的歎息聲一遍遍響起,砰砰砰的心跳聲隱約可聞。不知為何,她突然冷笑起來。那是一種鄙夷而絕望的情緒。
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一張臉探了過來,臉龐並不怎麼清晰,唯有那一雙眼睛,如這口井一般,深邃幽暗。在那一刻,身體中的冰冷,呼吸間的不定,都飛到九霄雲外,無緣無故,熱淚盈溢出眼眶,滴在齊腰深的井水中,激打出一波波水漪。
因為那雙眼睛告訴她:我愛你!
我愛你!
“砰砰砰!”語霜猛地坐起身來,劇烈的呼吸著,仿佛剛剛的噩夢令她窒息。額頭上的大顆大顆汗珠滴下,打濕了那個可愛的卡通布老虎枕頭。又是噩夢嗎?為什麼又是噩夢啊?“砰砰砰!”敲門聲比剛才又重了幾分,仿佛要是她再不開門,外麵的那個人就要破門而入了一般。
“來了來了!等一下!等一下!”語霜終於回神,連忙高聲回應門外的敲門聲。同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跳下床就跑去準備開門。經過那個大大的穿衣鏡的時候,不經意看到裏麵自己身上的那件寬鬆式天藍色睡衣,臉紅了一下,披上了一件外套。這才出了臥室,打開自己的房門。
已經是春天了,天亮的比較早一些。刺眼的陽光讓語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怎麼?被我青春的火花閃著眼了嗎?”這聲音聽上去有點淘氣,但卻是很好聽,好像是這春天裏的和風,溫柔的拂過人們的麵龐,帶起的發梢掃在耳垂上,酥酥的、軟軟的,還有點癢癢的。眨眨眼,站在語霜麵前的男人——或者說是大男孩也不為過——麵上帶著玩世不恭的微笑,一顆小小的虎牙露在紅唇之外,映著早晨的陽光,一身燦爛光芒,一身合體的休閑西服襯托著頎長挺拔的身材,讓語霜的心髒不爭氣得快跳了一陣,漏了幾拍,一時沒能回答。可是,這男生卻自顧自的說道:“耶?你還沒洗刷啊!!小姐,現在已經七點半了啊!!今天局長他老人家可是要開‘節前會’的,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老董的脾氣可不怎麼好……”
“額……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嘮叨了!”語霜終於受不了,出聲製止。她擺了擺雙手,一臉疲憊的樣子。“進來歇會吧,等我二十分鍾!你十分鍾之內能趕得到吧,蕭姚?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車技!”語霜將蕭姚讓進屋裏。
“小姐,我隻有一輛‘熊貓’,可還沒有‘神舟’啊!十分鍾?您老還是殺了我吧!十五分鍾,不能再少了!!”蕭姚一屁股坐進沙發裏,叼起一杯開了口的果汁喝了起來。
語霜二話不說,一頭鑽進臥室裏去了。
在她關上房門的那一刹那,吊兒郎當的表情忽然從蕭姚的臉上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要滴出水來的凝重。他放下果汁,掃了四周一眼,伸出右手食指在額頭上狠狠一抹,輕聲念道:“通死生,辨陰陽,開!”眉間一擴,竟泛出一團黃光,圍繞著一根短短的肉紅色傷疤。蕭姚閉上雙眼,卻不斷地轉著頭顱,“看向”這間不大的房子的每一個角落。
屋子真的不大,隻有一間臥室,一間客廳,還有一間小小的洗刷間。那間臥室,想當然爾,是這間房子的主人的臥室,也就是說,那是語霜的臥室。而客廳不過十來平米,放下一排沙發,一張桌幾,幾個矮櫃,還有一台電視和一台空調,已經是滿滿當當的擠不出一絲絲的空間了。看了一陣,蕭姚睜開了眼睛,眉間的黃光也漸漸消褪。但他還是一副異常鄭重的表情,似乎,這間小小的房間裏隱藏著什麼噬人的猛獸一般。
“啪嗒。”門把手一聲輕響,門輕輕開了,語霜從門裏走出來:“好了,我們走吧。”蕭姚歪歪頭,眼神在掃過語霜時稍稍有些呆滯。收回行“注目禮”的眼神,蕭姚不禁再一次感歎,或許有些人,真的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她的眼睛很普通,她的口鼻很大眾,她的身材很一般。但是,就是這麼普通的五官、身材,卻搭配出一副令人見而忘俗的容顏。她的麵上有一對微微泛黑的眼圈,臉上粉黛不施,神情之中透出一絲令人心悸的慵懶與厭倦。語霜走進洗刷間,用清水一敷麵,拭幹了水珠,便向蕭姚一點頭,道:“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