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1 / 2)

天上也是可以掉餡餅的。

比如這次何洛拿到了全省初中數學聯賽的特等獎。班任欣喜若狂,連連說:“嘿,這就是咱們雞窩裏飛出的金鳳凰啊!”這話如果讓校長聽到,恐怕要臉色大變,說不定立刻取消班任的年終獎金。雞窩?好歹去年也是全市重點高中升學率第三名。有這麼精致的雞窩麼?然而的確這許多年,校內平均分穩定,但競賽上卻無所建樹。市內有三五所初中專攻數理化競賽,眾多小學時代嶄露頭角的尖子生都被網絡其中。

何洛是個異數。

也注定她要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去什麼數學冬令營,屆時有北京人大附中、北大附中及北師大附中的招生宣講,邀請所有省內競賽二等獎以上的同學參加。環顧本校,隻有何洛一人夠資格。她轉乘了兩次車,包括從未搭過的編號300以上的郊區線路,顛簸一小時才到城鄉結合部。下車後又在寒風中走了十來分鍾,最後穿過一片茂密的白樺林。招待所院內的看家狗狂吠,何洛頭皮發硬,很後悔自己異想天開,非說最後一道大題就是變形的追擊問題,居然歪打正著蒙對了,據說該題是瓶頸,正確率不超過0.5%。

老天愛笨小孩。她歎氣,天知道她隻懂得雞兔同籠、抽屜原理、追擊問題等等小學奧賽的常見知識。既來之,則安之。

何洛有些形單影隻。開幕式時,她坐在大廳最後麵,前麵三五排都是省實驗的獲獎者。他們學校剛剛派了一輛麵包車來,不由何洛不羨慕。本以為特等獎會有五六個,原來全省隻有三人,另外兩名都是省實驗的。當念到何洛的名字,眾人都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誰啊?沒聽說過。”

“市教委許老師的競賽班上有這個人麼?什麼,沒有?那麼是柳老師的學生麼?”

前麵一個女生笑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要我說,如果不是章遠這次骨折要用左手答卷,他肯定也是特等獎。”

男孩舉起吊著繃帶的手臂晃了晃:“我也有優勢的,隨身自帶三角板。”瘦瘦的背影,聲音裏帶著笑。

真是樂觀的人。何洛忍不住微笑。

細微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如此渺小,似乎隻有一個嘴角上翹的弧度,更深的笑意還都藏在喉嚨裏。章遠抬起胳膊,佯裝整理紗布,餘光瞟到身後的女孩,白色和墨綠色相間的校服,是哪個學校?三中?六中?省大附中?似乎,是四中吧。她,莫非就是那個叫做何洛的女孩子?

章遠忍不住再次回頭。女生低頭寫著什麼,隻看到青黑色濃密的齊耳短發垂過來,遮住半張臉。真是認真,連台上無聊的訓話都要做筆記,難怪會得特等獎。對於這樣一絲不苟的人,章遠向來隻是尊重,從來不會欽佩。

那女孩子在表彰會中不斷看表,袖子摩擦的沙沙聲,焦急的歎氣聲,聲聲入耳。章遠也不喜歡這樣的會,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欠之後,報告總算結束。那女孩子腳底安彈簧一樣飛奔出去。同學領了特等獎紀念品,一隻保溫杯,說:“奇怪,那個叫何洛的沒有領,莫非她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