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衡不喜歡醫院。
雖然打針的不是他,但是看到寶寶打針,那感覺也很難受。
尤其是寶寶嚎啕大哭時,他有一種恨不能自己去替代寶寶的想法。
他會很勇敢。
他不會哭。
他會乖乖的坐著讓醫生給自己紮針,不會像寶寶一樣扭來扭去。
也不會一直用腳腳去踢爸爸。
那樣一來,或許爸爸就不會哭了。
看到爸爸落淚,他的心很慌。
就好像那次看到媽媽提著行李包扔下他跟寶寶在家,關門離去時的感覺一樣。
慌亂、不安、恐懼。
在他眼裏,爸爸是勇士,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但是,這個最厲害的人卻哭了。
換作以往,他會拽著爸爸的手,吵著鬧著要回家去。
但此時,他變得格外聽話,隻是仰著小腦袋,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問爸爸。
李青峰的情緒因為兒子的乖巧而緩和了一些。
摸了摸兒子的頭,柔聲道:
“子衡,今天咱們不能回家了,因為寶寶要住院打針。她明天還要繼續打針,所以咱們今天晚上隻能在這裏住下,知道嗎?”
“嗯嗯。”子衡不是很懂什麼‘住院’之類的東西。
他隻是知道,隻要跟著爸爸就行了。
爸爸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即便這張小小的床根本睡不下三個人。
但是,爸爸在啊!
小小的病房約莫隻有十個平方,卻擺著三張病床。
兩邊靠牆各擺放一張,中間擺放一張。
每張床的寬度大約是八十公分,長度一米八左右。
李青峰讓兒子在床上躺下休息一會兒,自己就抱著女兒在床前的空地晃蕩。
因為嬰兒太小,隻能用微量注射泵輸液,因此除了床前不到兩平米的空地,李青峰哪兒也去不了。
他倒是無所謂,即便站在角落裏一動不動也沒什麼。
隻要孩子健康,就是被五花大綁,又如何?
但是,這有限的空間卻讓子瑜十分難受。
雖然她還不會表達,可從她之前的種種表現來看,她是喜歡山林曠野的。
那廣袤的群山跟一望無際的荒野最得她的歡心。
因此,即便昨夜腋下已經潰爛嚴重,但到了山林裏後,她還是發出了歡愉的笑聲,甚至趴在爸爸背後睡得格外香甜。
一個向往曠野的靈魂,一旦被困在逼仄的空間內,就會變得無比煎熬難受。
即便爸爸一刻不停的抱著她,輕輕搖晃著她,可她的小臉蛋卻始終掛著未幹的淚珠,耷拉著眉目,將小嘴巴扁成了一座拱橋。
子衡靜靜躺在病床上,異常乖巧。
大大的眼睛看著爸爸,看著妹妹,盡顯擔憂之色。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李青峰微微搖晃著女兒,問道:“你是不是肚子餓了?”
“嗯。”子衡沒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李青峰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注射泵上的藥水,皺眉道:
“子衡,等寶寶打完藥水,爸爸就去樓下給你買東西吃,好不好?”
“好。”
中午的時候沒吃多少東西,根本喂不飽子衡。
這會兒天色已晚,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但沒辦法,寶寶還在打針,爸爸很難過,他必須懂事,不能再像以前小時候那樣大喊大叫了。
他現在已經長大了!
他是個大人了!
李青峰見兒子乖巧的躺在床上沒有哭鬧,疲憊的心總算有了一絲慰藉。
目光也跟著溫柔了不少:“子衡,你跟爸爸說,你等下想吃什麼?”
“爸爸,我想吃你煮的雞蛋餅。”
外頭的美味很多,可子衡最想吃的,還是爸爸做的雞蛋餅。
雖然那些雞蛋餅看起來不是很漂亮,但是好吃啊。
吃著爸爸做的雞蛋餅,會讓他很有安全感。
李青峰苦澀的笑了笑:“傻瓜,這裏又不是咱們自己家裏,爸爸怎麼給你做雞蛋餅?”
“那爸爸你要什麼時候才給我做雞蛋餅?”
“等到回家了,爸爸就給你做,好嗎?”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見問題又繞回來了,李青峰有些無語。
抬頭從窗戶看出去。
窗外是萬千燈火,車水馬龍。
小小的縣城入了夜,華燈驟亮後,總算有了幾分城市的派頭。
至少比起綠水村那樣的小山村來說,這個小縣城還是很繁華的。
尤其是此刻拖家帶口的住進醫院裏,受困在這小小的病房裏,李青峰更是覺得,這小縣城的繁華也是眼下的自己難以企及的。
將來如何誰也不知道,但眼下,他的確與這個小城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