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生氣又不敢太生氣怕影響傷勢的樣子,魚月居然笑了起來,這一次並不是為了沉洛堯,而是他,沉連肅。
“我知道你相信我,這就夠了,現在還缺很多線索,不能下定論。”
沉連肅愣愣地看著魚月,仿佛她在發光一樣,她並不像那些窮凶極惡的妖,她就坐在自己麵前,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一早魚月就離開了軍營,昨晚的夜漫長地就像太陽不會再升起一般,沉連肅再醒來隻有在服侍自己的鐵蛋打了盆水進來準備給他擦身。昨晚經曆的青麵鬼仿佛夢一般不真實又可怕。
沉連肅端坐在竹榻旁,看著包裹在手臂上的紗布,想起昨晚的瀕死感,想起仿佛從天而降的那抹紅色,堅毅的眼神,凜冽的劍光,這簡直和自己小時候與霖煜傳看的話本中的紅衣女俠如出一轍。
魚月並沒有馬上回去皇宮,她回到了沉連肅遇襲的樹林,這一片樹林以南就是那些人的地盤,當年與沉洛堯一起討伐了這裏的部落花費了不少心力,苗人的勢力也擴張得厲害,已經快延伸至隴右以南的山地。
她尋著血腥味找到了沉連肅重傷的地方,但是卻沒有找到沉連肅的血跡,隻有青麵鬼那有些腐臭的綠色液體。魚月俯下身,用手一寸一寸撫摸地上,她記得這一片肯定有血跡,怎會消失得如此幹淨,她快速地查看四周,石頭上還留有幾滴血跡。
這片地透露著不尋常的感覺,魚月在樹林裏兜轉著,她記得當時沉連肅身邊有士兵跟著他,隻是當時不確定方位沒能來得及救他們,他們的屍體可能被帶回去埋了,但血跡應該沒法清理……
居然沒有,魚月停住了腳步,風呼呼地吹著,周圍的樹唰唰地響著,太不對勁了,太過安靜,沒有別的生物的聲音。雖然魚月想再追查下去,但是猛然襲來的乏力感讓魚月知道,自己的力量快到極限了。
她附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探著地底的氣息,似乎是……邪氣,這是南疆昭王的邪術的氣息,難道這裏的藥丸事件和昭王有關?當年他不是已經被沉洛堯打敗了嗎?魚月被封印後的幾百年這裏發生了什麼?沉洛堯又做了些什麼呢?當年一起輔佐他的其他人呢?她必須將這些事情弄清。
回到皇宮,魚月就將在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和救了沉連肅的事情告知了沉霖煜,並將藥丸以及那個圖案的紙包一起交給了他。沉霖煜反複端詳著,隻是幹看著根本看不出什麼來,還是需要前往該地區調查。
沉霖煜將藥丸收起,開始批閱大臣們上交的奏折:“司天監算好了冊封典禮的吉日,隻是皇兄不在……”說到這裏沉霖煜停頓了下,不知該不該往下說,“皇後已然誕下自己的子嗣……”
魚月知道凡人的禮儀是講究嫡庶之分的,皇上因為病重沒有改立皇後的兒子為太子,但現在皇上已經成為了做不了決定說不了話的“活死人”,這對皇後有力得多了。更何況,現在這位太子還遠在隴右那邊,等他回來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改朝換代”了。
“皇後已經命人將奏折送去她那裏。”沉霖煜說完歎了口氣。
這是已經開始奪權了嗎?
“為什麼皇帝不立皇後的兒子為太子呢?當時也差不多有四歲了吧?”魚月也隻是了解了個大概。
“麟兒是藺仙人卜卦算出的龍子,他在小時候落過一次水,得了一場重病。太子雖然權重,但是比王爺什麼的要累很多,可能皇上就是擔心麟兒的身體吧。”沉霖煜歎了口氣,“其實沉連肅也並不是陳妃親生,而是從外麵帶回來的,他之前和劍聖宋齊雲住在一起,皇上心軟即使沉連肅回了皇宮,但還是會讓宋齊雲見見他,不時地教沉連肅劍術,直到去年他消失了。”
魚月第一次知道沉連肅的事情,在這樣嫡庶禮教嚴格的地方,他是以怎樣的心情自處的,不由得魚月想起了過去,因為她是妖,即使和皇帝一起拯救世間蒼生被人愛戴被人尊敬,但她終究是異類,天下太平,人們便早已忘卻她的功勞。
“皇上,妖類怎麼能成為一國之母呢?”
“皇上,她根本就不能為我皇室誕下子嗣!”
“皇上,她是妖!活得比人久得多!如果最後由妖掌權,我國還怎麼立足!別人直接稱我們為妖國來討伐我們!”
那些人的樣子魚月已經記不清了,隻是那些話語,就像一根根刺一樣紮在魚月心裏,無法根除,隨意碰一下,心就刺痛一下。
就在魚月想要離開皇宮前夕,她就被永遠地留在了池月院中。
沉霖煜發現了魚月的異樣,連忙喊了她一聲:“魚月?”
魚月慢慢轉頭看著他,沒讓他發現自己在回憶:“我有些累了,皇宮裏的書籍史記我想借閱一下。”
“請便。”沉霖煜突然想起什麼來,“對了,明天你隨我一起去見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