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的官員直接找了一間方便閱卷的書房,沉連肅坐在主案上,而魚月則坐在一側的副案上。
看著官員們斷斷續續送來的文書漸漸堆成了山,沉連肅才知道為什麼沉霖煜到現在都沒來的原因,估計他也不會再出現了,他是最怕麻煩的人。
兩人坐在書卷堆裏,開始了工作。
良久,魚月拿著一卷書起身走向沉連肅:“殿下,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沉連肅放下手裏的案卷看向魚月纖細修長的手指指著的位置:“這字念‘陎’,音同樹木的樹。這個字本身沒什麼含義,但是連著的‘陎川’,就是這次要解決事情的地方,是地名。”沉連肅耐心的解釋著,魚月點了點頭。
回答完魚月的問題,沉連肅沒有繼續看他手中的案卷而是直接問道:“誰教你讀書念字的?”不自覺地他想了解更多關於她的事。
“不記得了,偶爾會讀點話本。”魚月的確想不起來了,讀書認字仿佛是更久遠的事情了。
“不是他教的?”沉連肅反問道。
魚月搖了搖頭:“那時候人間是亂世,哪有那麼多時間,每天都在關心他下一刻的性命。”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他們從四川趕往嶺南道一帶。
當時魚月扶著奄奄一息的沉洛堯殺出了一條血路,麵對沉洛堯兄長的埋伏,魚月幾乎是殺紅了眼,心中隻有對傷害沉洛堯的怨恨和憤怒。
也是那一次,她為了救沉洛堯用了請神香,被神仙拿走了一樣東西來讓沉洛堯活下去,但魚月想不起來被拿走了什麼,也想不起來那個神仙是哪一位了。
“對妖來說讀書隻能當作愛好,沒什麼實際作用。修行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魚月認真地翻看著麵前的案卷。
沉連肅鮮有地談起了自己的過去:“我來京之前是習武之人,師從劍聖宋齊雲,我原本也不願意讀書,覺得習武隻要磨練武功便可,但師父和我說,武功再高不讀書就是一介莽夫。”
“那……你師父還在嗎?”一直聽沉連肅提到他的師父,魚月好奇地問了一下。
沒想到沉連肅停頓了下說道:“失蹤了,就在兩年前。”
這件事仿佛就像是沉連肅的心結一般,辦案講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就這樣下落不明好幾年,派出去尋找的人也是一批批無功而返。
魚月正想著如何幫助沉連肅時,他像發現了什麼一樣:“我翻到了這個,陸豐年,是你提到的那個故人嗎?罪名是偷竊……寶物,但是其他的什麼都沒寫。”
魚月立馬站了起來,這是陸侍衛的名字。
“就這一句話,也太簡單了。”沉連肅皺眉,手重重的拍在案幾上,“來人!把魏清喊來。”
不一會兒魏清畏畏縮縮地進門就跪在地上:“參見太子殿下。”
“這以前肅文王時期的案卷怎麼隻有了了幾個字?”
“這……臣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殿下這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光謄寫和複錄就整合了好幾次,有部分文字可能丟失了。”魏清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沉連肅歎了口氣,的確是非常久之前的事了,也不能太過為難現在的官員:“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魏清擦了擦臉上的汗趕緊離開書房後,魚月提議道:“肅文王時期的事先放著吧,真相就在那裏不會變不會跑,現在最主要是‘陎川’的事要查清楚,以便我行動。”
沉連肅同意了魚月的提議,走到魚月身邊,拿起魚月案幾上堆疊的書冊說到:“那邊屬於國界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幫你。”
“無妨。”魚月以前跟著沉洛堯何種大風大浪沒見過,“隻是幾個人類而已。”
“你也太小看人類了,那個地方直接影響了行軍,幾百年間派去能人和軍隊無數卻毫無進展,甚至傳出了那塊地方有神靈庇護的說法。”沉連肅原本站在魚月麵前,此時卻緩緩坐下,與魚月麵對麵坐著,看起了她桌上關於那一帶的書冊。
“凡間已經沒有神靈了,就算有也不會和凡人扯上關係。”魚月輕描淡寫地語氣讓原本低頭翻書的沉連肅抬頭看向她。
魚月被他這一瞥怔住了,明明是和沉洛堯一樣的長相,但眼神卻更加地清澈和純淨,一汪見底的黑水潭映襯著麵前的魚月。
沉連肅忽然移開了目光,看起了手中的案卷:“怎麼了?”
“我隻是覺得他已經去世那麼久了,卻仿佛還在我的周圍。”不管怎麼說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即使他的訊息再多他也不會再出現了,“沒事,與其沉浸於過去的種種,不如把目光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