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柏布滿皺紋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呼吸粗長,看上去像是隨時會咽氣。
權明仁拿了個蘋果,用小刀慢條斯理地削著果皮,眉目清淡地絮絮念著:“您可真是偏心啊。您當初在我們每一個人的成年禮上都說過一句話,權家的男人,爭權奪勢可以,但不能互相殘殺、趕盡殺絕。老四他都犯了您的忌諱,您憑什麼還留著他的位置。”
權柏轉眸看向他,渾濁的眼睛沒了神采。
“他親手殺了明森,那也是您曾經器重愛護的兒子,您的心怎麼這麼冷這麼硬呢?為了偏袒他,護住他的位置,您甚至算計了我們每一個人,讓我們所有人相信他已經死了。還讓老五這個瘋子出麵占著位置,您說,您都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我們為什麼還要守著那條禁令?”
“明森比他差在哪裏,我又比他差在哪裏?我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適合這個位置!”
權明仁削了一小塊果肉遞到權柏唇邊。
他沒什麼血色的薄唇抿得緊緊的,不願張口。
權明仁淡笑一聲,將蘋果和小刀放下。
“您說您這是何苦呢。不管是老四還是我上位,您都是權家最尊貴的男人,我依然會尊敬你這個父親。甚至,我會比老四更愛戴您這個父親。老四有多恨你,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把位置給了他,就不怕他等你老了病了,找你算賬麼?”
權柏眸光暗啞,苦笑一聲,終於開了口:“那你現在在做什麼?不也是趁我老了病了,對我下手麼?”
權明仁眯起眼睛,“您的病可不是我害的,父親,您要知道這個宅院裏,人心如鬼魅。”
“明仁。”
權柏嗓音沉重,“明森向來最聽你的話,當初他在南洋監獄,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他讓權明森記恨權景肆,出來後對他糾纏不休,最後還要帶著他最愛的女人離開。
兩虎相鬥,一個死一個傷,而他順勢而起,現在都可以到他床邊威脅他退位了。
權明仁唇角彎起,“是又如何。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不過是和他們所有人一樣,不惜一切手段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罷了。”
“包括現在,逼迫我把位置給你是麼?”
權柏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繼續:“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對我下手了?親手弑父,明仁,你真的能下這個手麼?”
“我手底下這麼多人,輪不到我親自動手。”
他從座位站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從前一直讓他仰望的男人,“父親,到了這樣的境地,你都自身難保了,也要偏心老四。你說,你讓我怎麼認你這個父親?”
權柏閉上眼睛,唇角緩緩地勾起弧度,“明仁,在這一點上,你永遠比不過景肆。”
聽到這個名字,權明仁額角突突,握拳忍耐怒氣。
“我比不上他?他一個為了女人就能拋下一切的戀愛腦,哪裏配和我比?父親,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腦子也糊塗了,事到如今還看不明白,誰才是適合權家的當家人。”
權明仁忿忿離開房間。
大堂裏,權夫人看到他出來了,忙走上前:“怎麼樣?他答應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