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幾乎從來沒有在他口中聽過這麼刻薄的言語,她有點發怔,大概總算知道什麼叫做惡語傷人六月寒,字字如刀,錐心刺骨。

腳底的寒意一直躥到後腦。

她的腦袋被砸得發暈,白皙的小臉逐漸騰起一些難以掩藏的痛色,眼前的男人變得無比陌生,冷峻的眉眼間蘊著鋒利的神色,看著她的目光其實比陌生人還不如。

江稚吸了吸鼻子,說話帶了點鼻音,她心裏有點麻木了,啞著聲音問:“你留我在身邊,豈不是也在折磨自己?”

她的臉實在太過蒼白。

皮膚白得幾乎像是透明。

一點氣色都沒有。

沈律言再也不會被她這種弱不經風、可憐兮兮的模樣欺騙,他就是因為總對她同情,忍不住憐惜她,才會被她欺騙、背叛。

沈律言毫不留情掐住了她的臉,眼睛裏已無憐惜之情:“你不用費勁跟我說這麼多,我要怎麼就怎麼樣。”

他說完便鬆開了手,用打量物品一樣的眼神掃遍她全身:“去洗澡。”

這個幾個字,壓在江稚頭頂萬分的屈辱。

她也不是聽不出他話裏話外的羞辱。

沈律言偏偏還不肯放過她,涼涼地補充了幾個字:“洗幹淨點。”

江稚握緊的拳頭都在顫抖,過了許久,她一言不發轉過身去,衝進了浴室裏。她連爭吵都不想和他爭吵了。

吵也吵不過他。

說不定又要從他口中聽到那些難聽的話,何必又傷了自己的心。

江稚打開了淋浴噴頭,她靠著牆壁坐在地上,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有點無助的抱著自己的身體,接下來要怎麼辦?她實在不知道了。

她和沈律言已經走到了絕路上。

很那想象前幾天,她和他好像尋常的夫妻,過著平靜而又溫馨的日子。

每次都是這樣,就在她以為生活會越來越好的時候,總是會發生一些變故。

事情總是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浴室裏水霧滾燙,一片霧氣朦朧中,江稚什麼都看不清楚,過去了很久,她扶著牆壁慢吞吞站起來,她用熱水將自己渾身都淋得透濕。

隨後關掉了淋浴噴頭。

浴室裏有幹淨的睡衣。

江稚擦幹淨身體後換上了新的睡衣,她用紙巾擦掉了玻璃鏡麵上的霧氣,鏡子裏倒映的這張臉竟然看不出一丁點的憔悴。

隻是膚色略顯蒼白,其他地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

她對著鏡子擠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江稚已經將頭發吹得半幹,沈律言還在臥室。

“我以為你要在裏麵磨蹭一整晚。”

江稚對他的冷嘲熱諷已經有了一定的忍耐度,她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沈律言當然不會允許她忽視自己,上前去扯過她的手腕,輕易化解了她的力氣,把人扔到了床上,他的手指輕佻解開女人睡衣上的紐扣,唇角微勾,嘲弄道:“還穿著做什麼?多此一舉。”

江稚眼睛裏都是紅血絲,睫毛上懸著的眼淚,搖搖欲墜。

她一點都不想被他這樣對待。

不被當成一個人。

而真的成了發泄的玩具。

沈律言低頭看見她臉上心如死灰的神色,心情亦是煩躁,但他這個人寧肯自傷一千,也要殺敵八百。

斷沒有他不好過,卻放過她的道理。

沈律言捏著她的下頜,神色不滿:“你委屈什麼?”

江稚的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好像剛才在浴室裏已經哭過了,她撇過臉,竟是連看都不想再看他,沙沙啞啞地留下三個字:“我累了。”

沈律言見不到她這種樣子,又怒又恨又怕。

他用力掰過她的臉,連逃避的機會都不給她:“也不是第一次陪我上床,你至於擺出這種活不下去的臉色嗎?江稚,你表演給誰看?”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不是看你對我擺架子的。”

“跟我拿喬之前,好好想想你那個醫院裏的母親,真出了點什麼事情你後悔也沒有用了。”

江稚抬起眼,定定看著他。

她的眼珠漆黑,亮得叫人心驚。

江稚真的累了,她想好吧,那就什麼都聽他的吧。

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隨便他怎麼侮辱她。

他手裏還捏著她的短處,她鬥不過他的啊。

江稚認命了。

再忍忍吧,忍到年底就能結束了。

她主動解開了自己的衣扣,又主動伸出纖細的胳膊挽住他的脖子,湊上前試著去親他的唇角。

沈律言冷冷偏過了臉,“誰允許你親我了?”

江稚愣了好一會兒,許久之後逐漸回過神來,她好像明白了,他這是嫌她不幹淨了。

她點了點頭:“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