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上野煙輕,芙蓉落晚晴。桂花秋一苑,涼露夜三更。香滿隨雲散,人歸趁月明。誰知小山意,惆悵遍江城。
…………
惆悵、悲傷、愧疚……李蘭珠難過了很久。
她站在公司大樓的天台上,望著遠方的高樓大廈和底下火柴盒一樣大小移動的汽車和螞蟻般的人群,一種從未有過的悲鳴在李蘭珠的心底氤氳。
“蘭珠!”
神去病站在她身後。
李蘭珠看著他,說:“我爸,死了。”
神去病看著她,說:“我……剛才心情不太好,就來找你,得知你不在,就猜著應該發生什麼事了,隻不過沒想到是這種事。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即便是我們,死亡也是要必須麵對的事情。我們還經常有主動安樂死的……咳,說這個有點兒冷血了,親人的離去,對你來說很悲傷,但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立刻回去,幫助阿姨處理後事。畢竟,從我短淺的目光來看,阿姨不是那種遇事不亂的人,估計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
神去病的話提醒了李蘭珠。
她擦去眼淚:“我去找申總請假。”
神去病說:“現在是男神公司最關鍵的上市輔導期,恐怕她不會準你太長時間的假……做好心理準備吧……”
“沒事。”
………………
李蘭珠下樓,敲開申總辦公室的門,盡量平靜地說了自己請假的事情。
令人意外的是,申總點頭說:“可以。七天假期夠麼?給你半個月吧。”
然後,她提筆在請假單上簽字:找孫泰來登記吧。
“謝謝申總。”
李蘭珠快離開時,申總又叫住了她。
“蘭珠!”
李蘭珠轉身:“申總你還有事麼?”
申總問:“爸爸去世,我知道你肯定很難過,但肯定還有比難過更重要的問題——你錢夠麼?你別誤會,我比你經曆的事情多一些,現在,人都死不起了,各種人等利用人對死亡的忌諱而在這件事上大發橫財,沒有錢連死亡都沒有尊嚴……”
“我知道你的好意,申總,謝謝你,我有錢,真的。”
“咳!”申總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卡,“三萬塊錢,一點兒心意。”
“不用,申總,我真的有錢。”
“你別擔心,這個錢,不用你還,算我給叔叔上的份子吧。素未謀麵,但我和他的女兒一起工作,我的一點兒心意。”
“可這三萬也太多了吧,同事之間三百就已經很多了……”
“拿著吧!”
申總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將卡塞到李蘭珠手裏,然後將她推出去了。
李蘭珠拿著卡,很是恍惚。
三萬塊錢啊,這明顯超出同事或者上下級之間的紅白喜事的份子了。
還不用還!
這……
申總的奇怪行為,讓李蘭珠覺得詫異。
不過,現在也想不了那麼多,她買了高鐵票,然後回別墅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去。
………………
“滴滴”兩聲車響。
李蘭珠看到外麵停了一輛房車。
神去病向她招手。
“搞什麼?高鐵一小時三百多公裏,我們開車頂多120,高速到處都是限速110的,你幹嘛搞這麼個玩意兒?”李蘭珠發火。
“開房車回去,第一,方便路上休息。越是這種時候,人越要保證休息;第二,可以帶很多東西;第三,回去後,在辦事的時候可以讓阿姨在車上休息。”
神去病一番解釋。
李蘭珠頓時理解了。
“你從哪兒弄的車?”
“梅期的。另外,我給他轉了一百萬,然後他從各個門店給我搞了一百萬的現金,都在車上。”
車輛開動。
李蘭珠第一次坐房車。
裏麵有張床,可以躺下來休息。李蘭珠躺著一想,頓時發現神去病搞來房車是神來之筆。
他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一百萬的現金很重,放在車上總比拎著坐高鐵要強。
路上六七個小時的車程,神去病一直在開。中間在服務區加了一次油,李蘭珠睡得昏昏沉沉的,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全是自己小時候,爸爸還有工作,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國企工人,廠子啥都有,夏天甚至出產冰棍,廠裏的子弟可以在廠區範圍內完成初中教育,生病了去廠醫院,大家都認識……
父親後麵的落魄,她想不起來了,也不願意想。
………………
回到海東後,父親躺在了太平間中。
醫院中親屬很少,隻有寥寥兩三個人。
蘭曉棠作為李晉勇的前妻,此時卻承擔著主要的負責人的角色。但她麵對著一堆賬單,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