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穿越過來的餘誠剛回到那女人門前,就見那女人已經用一根麻繩把自己吊在了門框上,僵直的身體正在空中隨風晃蕩著。餘誠頹然坐倒在地上,隻覺得胸口犯堵,滿心都是負罪感。
如果自己沒有磨蹭那麼長的時間,早早把糧食拿過來,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餘誠這樣問著自己,可內心裏餘誠也清楚,從她將自己的孩子放入鍋中的那一刻起,她就也已經跟著死去了,留下的不過一個空空的軀殼而已。
吃力得將這名女子的屍體解下,整個過程餘誠都不敢正眼看一眼她的臉。餘誠找到了女人扔掉的那根鋤頭,在這女人的院子裏刨了一大一小兩個坑。餘誠強忍著惡心將那名小孩的臂骨從泛著油花的鍋裏撈出,放在坑內小孩殘缺不全的身軀旁。
整理嬰孩殘缺不全的屍骨的時候,曾經以為自己淚腺早已退化掉的餘誠終於還是悲從中來痛哭一場。大哭過後餘誠將屍體掩埋,心中祈禱著她倆來世永無饑餒困厄之苦。
草草起了兩個墳包後,天色已經將黑。餘誠可不敢守著兩座新墳過夜,於是離開小院,打算換個地方穿越回去。
這時隱約聽到有小孩哭聲,餘誠嚇得滿身雞皮疙瘩,還以為是鬧鬼了,直到聽到有說話聲才把心放下。循聲走到村口,迎麵就碰到一群逃難的難民。
這群難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來應該是一家人,雖然看著風塵仆仆滿臉菜色,可身上的衣服卻還相對齊整。看見餘誠,對麵這群人也有些緊張,很快其中一名老人上前作揖道:“請問大師父,村內可有人家?小老兒一家逃難路過此地,饑渴難當,想進去討碗水喝,不知是否方便?”
餘誠穿越到了此地,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神誌正常的人交談。聽著老頭說話,口音有點像是河南人,倒也差不多能聽得懂。於是連忙道:“我也是路過,村裏的人都已經逃難去了。就剩……唉,已經沒有活人了!”
老人也籲歎道:“唉,造孽啊,這世道!”招呼家人先坐下,繼續說道:“小老兒是許家莊人,不知道大師父原先在哪座寺裏修行啊?”
餘誠愣了一下,手不由自主撓了撓頭頂,終於反應過來這老頭是看見自己一頭參差不齊的短發,故此以為自己是個和尚。
“老……”餘誠險些一句老衲說出口,急忙改口道:“老……老人家,貧僧一直在山裏修行,最近才下山來。”
老頭道:“如今世事艱難,連大師父這種出家人也不能幸免啊。”
終於有個可以交流的人了,餘誠很是興奮,忙借機問道:“貧僧久居山中,不知山下歲月,如今已到了哪一年了?”
老頭不加懷疑,回答道:“如今是庚辰年,再有多半月就要過年了。”
“庚辰年?”餘誠一頭霧水,隻好換個方式問:“如今皇帝是哪個?”
老頭道:“如今是崇禎皇爺,登基已經十三個年頭了。”
“崇禎!”這個年號如雷貫耳,餘誠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位最後把自己吊死在煤山一棵歪脖子樹上的明朝末代皇帝。
原來現在是明朝啊!十三年,崇禎當了多久的皇帝來著,好像不到二十年吧?接下來是闖王李自成攻破北京,吳三桂山海關衝冠一怒為紅顏,放滿清軍隊入關。三軍大戰一片石,李自成兵敗,自此中原大地落入滿清統治。
“爺爺,餓,肚子餓!”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餘誠對曆史課本的回憶。隻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輕輕拽動著老頭的衣襟,滿臉渴求。這小孩腦袋上頭發分兩半在頭頂左右各打一個髻,看著非常可愛。
老頭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手伸進背囊裏掐了半根手指大小的一塊饅頭喂到小孩嘴裏,口中道:“孫兒乖,待會睡著就不餓了。”
後邊人群中一個小姑娘眼饞的看著小男孩,輕輕拉著一個男子的手說:“爹,我也餓!”
老頭瞪了女童一眼,嚇得小姑娘眼淚撲簌簌往下掉,躲在一名女子身後,猶自探出頭來滿臉羨慕的盯著男孩。
老頭賠笑道:“讓大師父笑話了。”
喲,還是個重男輕女的封建大家族啊?餘誠不屑的撇撇嘴,又想起自己剛剛埋葬的的那個小男孩,不由心頭一酸,終於起身道:“老人家稍待,貧僧去去就來。”
剛帶來的兩袋糧食就放在院中。餘誠拎起正要走,忽然眼睛瞥到袋子上那一行行的簡體字,想了想不方便讓古代人看到。周圍沒有什麼可以裝米的袋子,餘誠隻能飛快穿越回自己宿舍,將糧食倒進一個沒有標識的塑料袋裏。臨走前看見桌上還有吃剩的一袋餅幹,也順手拿上,繼續穿越回明朝。
老頭一家還等在村口,餘誠過去將糧食放下,道:“這還有一點糧食,老人家拿去應急。”
這麼一袋雜糧直接送給了老人,老人驚訝之下都沒注意到塑料袋這種從沒見過的材質,站起身道:“這如何使得?”嘴裏推讓,眼睛卻再也挪不開。餘誠又勸了幾句,老人才半推半就的收下,餘誠又將帶的餅幹給兩個小孩分了,引得小孩歡呼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