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和我母親在逃亡的途中遇到一個少年,他迷了路,在叢林中遇到了野獸,正搭著箭防禦。大約我們的出現驚嚇到了他,他還沒看清是人是獸,箭就直直朝著我的眼來了。”
“那少年用的是雙箭?”將軍的語氣略有急促。
被詢問的人可能也察覺到了其中的反常,身體不自覺往後退,可能覺得這樣不大禮貌,又強行停止動作,反問道:“將軍怎麼知道?”
整個軍營,不,大約整個國家都知道將軍是用雙箭的。
小士兵呆愣愣聽著兩人的對話,腦子在緩慢運轉,最後他想求證:當年是將軍射出的那兩箭麼?射中的恰是這姑娘麼?
“沐姑娘,外麵風大,進帳內避一下吧!”將軍片刻後開口,說的話解除了小士兵的疑惑——向來敏銳的將軍極少管軍外之事,今日對一個姑娘這般照顧,必有緣由,怕就是方才說的年少時候的事吧。隻是,他沒有想到將軍所說的“避一下”竟是許久。
不是沒有人懷疑這姑娘的身份的,從軍師到小士兵,所有人都在討論她是不是蠻夷派來的奸細。將軍之所以身在此處,不過是塞外蠻夷作亂,他坐鎮平亂來的。如果此時奸細入營,那麼他多年來的苦守都白費了。
“將軍,這姑娘留不得!”
小士兵身軀一震,脊背不自覺挺直,想要聽清營帳內的軍師為何忽然一聲大吼。
“為何?”這是將軍的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
“若是奸細,那我們所做的防禦對蠻夷來說有什麼意義?”
“那她若不是奸細呢?”
“……”軍師似乎一時語結,竟沒有說話。
“若不是奸細,我們將一個姑娘丟在冰天雪地裏,那我們和那群拋棄她的蠻夷都什麼區別?”他的聲音裏帶著戲謔。
軍師還不甘心,急促說道:“她被拋棄了那麼久都還活著說明有自生的能力,我們……”
“不用說了,我不會趕她走的。”
“嗬,將軍這是因為她是雙目失明的姑娘才生的憐憫麼?原來,話本裏說男子對柔弱的姑娘沒有抵抗力竟然不是戲言。我身為軍人竟完全沒有想到剛毅的將軍是如此多情之人。”軍師一番言語之後掀簾而出。小士兵一驚,連忙又正了正軍姿,瞥了一眼暴走的軍師。他還未對此事做任何的評價,營帳之內的將軍忽又喚他的名字,“進來!”
他握著長戟連忙進了營帳,身著狐裘的男子抬眉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著一抹笑,問:“都聽到了?”
“啊?”他假裝不懂,視線開始亂飛。
“軍師的意見你聽到了,那你的呢,也要趕沐姑娘走?”
“我……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是什麼。”他結結巴巴得回答。將軍倒不以為意,斟了一杯熱茶,卻不飲,放在手邊望著上方縹緲的煙。“我問的是你的想法,不是他們的。”
“我沒什麼……”他原本想說他沒什麼想法,卻想起將軍是很不喜歡沒主見的人,但他該如何說才是對呢?留下還是趕走?一個姑娘的命雖沒有掌握在他手裏,但他不想自己的一句話多多少少將她的命運改變。
“我覺得我覺得,應該留下她!”他大聲說道。
“噢?”將軍挑眉,頗好奇的樣子,追問一句,“為什麼?”
“天山雪大,若您趕走她,她會死在雪地裏,像兩年的我!兩年前您救了我,現在也要救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