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此刻他命在旦夕,為什麼會提到霧霾的事情。在我看來,林染白已經將青丘的一切都解決了,他說觀音取了聖水,太山老君攜了丹藥來,剩下的不過是我與樂宸之間的恩怨。
“這經久不散的霧霾是夏陽取了無數魔族幼兒的命才變成的緋紅色,所以你看你收養的丹穴山那隻鳳凰的孩子吃了太山老君的丹藥至今還醒不來。魔族的戾氣需要仙氣才能解,縱觀天界,此時懷了胎兒的女仙不過寥寥幾位,你說帝君會讓哪位仙人的孩子來解?”
我手裏的劍幾乎握不住,那一刻,我竟覺得腹中的孩子在蠕動。明明懷他並不久,按理不該有這種感覺,但卻如此真切,幾乎以為那是他如我一樣聽到這消息難以接受。
劍還在手上,一刻不停得顫動,想鬆開,卻脫不了手。像父母師父之仇一般變成附骨之蛆擺脫不掉。
視線裏的俊顏變得模糊不清,萬物在腦中顛倒旋轉不歇,明明日出了東方,周身卻變成漆黑的一片。腕上一緊,劍應聲落地,樂宸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我灼傷。“你我同為狐族,我竟忘了懷有身孕的你體力頗弱,受不得刺激。”他助我脫手利劍,卻沒有打算扶我站穩,力道隨即撤出,我連同整個漆黑的世界跌坐在地。耳畔嗡嗡嗡聲不休,和著他的媚聲入耳,“雖然損失慘重,但你也算幫我了了青丘與魔族之間的恩怨。至於這剩下的爛攤子,我想,通情達理如你安若若,應該會用你腹中的胎兒來解救吧。”
我再也看不見這世間所有的事物,聽不清這世間所有的聲響,誰攬我入懷,大約有誰在耳邊輕喚,我都再無意識。是報應吧?一定是報應。那時琅篁問起,我還不願承認,認為自己彼時尚未做好準備,以後會有足夠長的時間讓我做好迎接他的準備。卻原來,卻原來,我再也等不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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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身後的人在小聲喚我,我知道她想確認我是否醒著。我自然醒著,卻沒有應她。腳步聲漸近,她轉到我前麵蹲下來,紫色的裙擺散在地上。“看,這季節居然還有金簪草。”她嘻嘻笑著舉了一株金簪草到我眼前。我的視線從她紫色的衣裙挪到金簪草上,我早已記不清現在是幾月了,不過她方才用“居然”一詞,大約早過了它成活的季節罷。
“表哥住的院子裏沒什麼好玩的東西,我娘說他唯一玩的東西便是金簪草,摘了一株又一株,放在嘴邊吹,像這樣……”她說著,對著掌中那一株呼了一口氣,倏忽之間,所有的花序都離了梗,落到各處。“我娘說他滿頭滿身都是花序還不罷手,也多虧那時他一個人住在那裏沒人管他……”
她還在那裏喋喋不休說著琅篁的往事,我若不說,她大約還不知道我現在需要安靜。但我不會說,就好像我不會問,為何她小錦要與我一起被鎖在從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