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有那個龍哥的手機號,上次見麵是他開車去附近幾個村考察,回來在“雲海酒店”門口碰見的。
他跟這些人八竿子打不著,過去憎惡,現在他們也不是他能夠得著的人。
所以,那天那個叫“龍哥”的男人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微微抬起頭沒搭理對方。
對方遞過來一根煙,確認他的名字:“程佑?”
這龍哥長得就很像跟人幹架的,程佑把煙推了回去問:“有事?”
“是我們老板說認識你。”龍哥遞過來一張名片:“想邀請你一塊喝茶。”
程佑離開家鄉好幾年了,出去上大學以後就幾乎沒怎麼回來過。
後來又在裏麵待了三年,就更不知道這裏現在誰是大王誰是小王了。
那個叫龍哥的來找過他以後,他去問了大頭才知道,他是朱老三的人。
“安露集團”現在算是國有企業,朱老三在安露集團掛了個閑職,跟領導有交情,但聽說也沒什麼實權。
同時他還有一家建築公司,程佑查了一下那個建築公司負責的項目,就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找他了。
去年,他出獄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陸成業,把陸成業用繩子掛在頂樓天台掛了幾個小時。
當時,他怎麼跟陸成業說的。
他說,咱倆總得死一個。
地點是朱老三的人定的,就在“雅閣酒店”,程佑第一次來這裏是來接岑妙那次,今天是第二次。
“雅閣酒店”在新街區,這片剛發展起來,附近都是剛蓋起或者即將蓋起的新樓。
有小區、有醫院、有購物廣場。
“雅閣酒店”不是經濟型酒店,準確來說更像一個度假酒店,仿園林設計,很有小資情調。
上次來是晚上,他沒注意這些。
這樣一個地方安插攝像頭?程佑搖頭笑笑。
服務員將他帶上頂樓,電梯門外守著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龍哥見了他友好笑笑問:“來了?”
服務員退下,龍哥帶他進了包廂。
朱老三穿一身灰色休閑裝,頭發像打了發油,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他麵前擺著一張茶台。
程佑不記得他以前長什麼樣子,隻記得那時候別人唱白臉,他唱紅臉。
程佑有一次去“林泰”下邊的一個工廠廠房去找程自強,他知道程自強跟人在裏麵玩牌。
廠房門關的很嚴實,程佑在外麵從“爸”叫到“老程”最後直呼“程自強”的名字。
程自強站在一個窗戶前,質問他:“你來這幹什麼?”
程佑火了,抄起一塊磚頭把窗戶玻璃就給砸了。
當時,辦公樓裏出來了幾個人,裏麵就有朱老三。
程佑那時候讀初中,已經長得很高了,僵著一張臉,手裏拿著一塊磚頭,來勢洶洶像個鬧事的。
那些人擺擺手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他記得很清楚朱老三走過來,把他拉到一旁,好言好語問:“你是老程兒子?”
他說:“我去勸你爸,你先回家。”
後來,他們還見過幾次,但場景都差不多。
程佑一進去,朱老三就站了起來,笑得像一個普通的長輩。
聽說,他到現在都沒結婚沒孩子。
看著很年輕,隻眼角微微下垂,額頭有幾條明顯的抬頭紋。
“程佑吧?”他走過來笑哈哈地跟他握手,另一隻手拍了拍他胳膊:“沒怎麼變,比以前壯了。”
他說完歎了口氣:“你們長大了,我們也老了。”
程佑很給麵子的叫了聲:“三爺。”
他“噯”了一聲,“叫三叔。”
接著,他說起了以前的事:“我小時候還在山上放牛那會兒,你爸上班路過,我們就躺在那個山坡上,那時候你爸經常拿廠子裏的東西給我吃。那時候吃不飽啊。”
他說:“你爸是個好人。”
說到這,他哀歎了一口氣:“但不是個老父親,好丈夫。”
程佑不太樂意聽這些,撇過頭打量了一下這間套房,很幹淨,沒太多繁瑣的家具。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不談這些。”朱老三拍拍他胳膊示意他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