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20日,星期天。廣州逸仙大學。傍晚六點多,關煦晨完成廣交會第一期的翻譯工作之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學校。他打算晚上好好休息一下,然後下周趁著廣交會第一期和第二期之間的空檔,修改一下畢業論文。
關煦晨回宿舍的路上,看見不少同學向校門的方向走去,有的人還拖著行李箱。他覺得很奇怪。這時他遇見了文宇威。
“William,出去玩嗎?”關煦晨笑著問。
“Tommy,你怎麼還回來?”文宇威驚訝地反問道,臉上還露出一絲緊張的神色。
“我……我現在才幹完廣交會的事情。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回來?”關煦晨看見文宇威這樣子,又看見學生陸續從自己身邊經過,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剛才發了短信叫你暫時別回學校,沒有看到嗎?”文宇威問。
“我剛才正忙著,還沒有看短信呢。怎麼了?”關煦晨看見舍友神經兮兮的樣子,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你不知道嗎?175棟宿舍樓有人確診‘非典’,已經被封鎖了。聽說學校明天開始也要封閉,不許隨便進出了。”文宇威繪聲繪色地說。
“啊?不會吧?”雖然“非典”的消息已經傳了一段時間,但聽說隔幾棟的宿舍樓有人確診,關煦晨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慌張。
“我們宿舍的人都回去了。你也快走吧。”文宇威說完,快步向校門方向走去。
關煦晨看著舍友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什麼。他掏出手機,看到有一條未讀短信,就是文宇威叫自己暫時別回宿舍的。他大致瀏覽了一下短信,然後撥打高星朗的號碼,卻隻聽到“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煦晨著急地自言自語道:“阿朗,你怎麼關機了?”
他一邊快步走向宿舍樓,一邊再次撥打高星朗的電話,仍然是關機狀態。他於是給高星朗發了一條短信,上麵寫道:“阿朗,175棟宿舍樓有人感染‘非典’,學校要封閉了。你如果還在家裏,就別回來了。”
關煦晨來到170棟宿舍樓,果然看見不遠處的175棟拉起了封鎖線,還看見幾位身穿防護服的醫護人員進出。
他回到608號房間,裏麵空無一人。其他舍友的床鋪和書桌都略顯淩亂,大概是走得比較匆忙。
關煦晨打開電腦,拿軟盤拷貝了畢業論文的初稿,放進挎包裏。他關上電腦後,又拿了一本字典,幾本參考書和一些資料,準備離開宿舍房間。
他走到門口,又想到什麼,轉身回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高星朗之前送給他的那個電子寵物蛋,掛在挎包上。接著他拿出手機看了看,高星朗還沒有回短信,於是他再次撥打高星朗的號碼。仍然是關機狀態。
“阿朗,你到底在哪裏?這個時候怎麼關機了?”關煦晨心急如焚。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書籍和資料,背著挎包來到隔壁171棟宿舍樓806號宿舍房間前,看見大門緊鎖。他一邊敲門一邊喊:“阿朗,阿朗,阿朗!”
過了一會兒,關煦晨聽見裏麵好像有動靜,於是更加用力敲門並大喊道:“阿朗,阿朗,你在宿舍嗎?”
又過了一會兒,宿舍門打開了,高星朗出現在門口。他臉色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高星朗看見關煦晨,強打笑顏說:“小湯,是你啊——”,
“阿朗,你怎麼還在宿舍?電話怎麼關機了?你沒事吧?”關煦晨還沒等高星朗說完,就連珠炮似的發問。
高星朗苦笑了一下,說:“小湯,你怎麼那麼多問題?進來再說吧。”
說著他向宿舍裏麵走去,卻腳步懸浮,幾乎站不穩。
關煦晨連忙扶著他,關切地問:“阿朗,你沒事吧?”
高星朗搖搖頭,回答道:“沒事,就是不太舒服而已。”
關煦晨扶高星朗回到床邊坐下。他覺得高星朗的手很燙,便伸手去摸高星朗的額頭,覺得像熱碳一樣滾燙。
“阿朗,你發燒了!”關煦晨驚叫道。
高星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輕描淡寫地說:“好像是吧。小感冒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什麼小感冒?分明就是發高燒!”關煦晨著急了,“你還有什麼不舒服嗎?你量過體溫沒有?看了醫生沒有?吃了藥沒有?”
“就是覺得累,還有些喉嚨痛。我喝了杯涼茶,睡了一整天,已經好多了。”高星朗接著開玩笑地說,“小湯,你怎麼囉囉嗦嗦,像我老媽一樣?”
“不是,阿朗,現在……”關煦晨欲言又止,想了一下,又問,“那你吃了晚飯沒有?”
高星朗搖搖頭:“我沒有什麼胃口。中午吃了幾塊餅幹。現在就想睡覺,什麼都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