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心頭的火氣,“我受過一點急救培訓,我來吧。”

他一麵說著一麵推開唐棠,上手就是一套堪稱教科書級別的溺水急救流程,看得旁邊人一愣一愣的。

但等到人工呼吸這一步時,陸遷卻突然猶豫了。

尤其是在這旁邊還有個唐棠看著的情況下,他總有一種當了趁虛而入的小三既視感。

不過還是救人要緊的念頭占了上風。

陸遷俯下身,唇瓣相貼的瞬間,海水的鹹澀與冰冷而粘膩的觸感一下子衝進腦海。

許多不合時宜的想法如同煙花一樣炸裂開來,洋洋灑灑充斥在他的胸膛裏,讓陸遷感覺有些窒息。

他不停地深呼吸,逼迫自己騰空大腦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幹擾,隻留下肌肉記憶不停重複那幾個動作。

就當是在親條落水狗了。

他這樣對自己催眠。

齊白昱運氣很好,他在黃金時間受到專業的救援,成功從鬼門關逃了出來。

原本隻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在某一刻劇烈顫抖起來,緊接著鼻腔跟口部伴隨著由遠及近的鳴笛聲不停泄出海水。

陸遷停下動作,默默地看著齊白昱被醫生七手八腳抬上擔架,原本他以為這樣事情就算結束了,但狗二卻說這還不夠。

於是他隻好跟著坐進救護車裏,一路呼嘯著馳向醫院。

情緒大起大落的後遺症很大,陸遷現在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呆滯的狀態,麵對醫生的問話他也是問一句答一句,像個沒有靈魂的牽線木偶。

心跳得頻率依舊很快,狂亂地沒有章法,似乎又有些疼,他渾身都在顫抖,腦子裏也混混沌沌,跟喝醉了似的。

這種糟糕的狀態一直維持到救護車進入市中心才稍微好轉起來。

陸遷抬手按了按胸口,擰著眉的樣子仿佛快要點燃的炮仗,下一秒就會將周遭炸的一點不剩。

熟悉陸遷秉性的人看到他這樣都會下意識離他遠遠的,不敢過去招惹。

可惜旁邊坐著的唐棠是個例外。

他跟陸遷本來離得就近,看到陸遷反常的模樣,他撐著手臂慢吞吞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胳膊挨著胳膊,腿挨著腿,這個小小的空間讓他們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

陸遷緩慢地轉動眼珠,與唐棠對上目光,似乎在詢問唐棠要幹什麼。

驀地,他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了一下,緊接著他看到唐棠那雙內勾外翹的鳳眼微微彎起,給他些許青澀的臉添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別怕,齊白昱會沒事的。”唐棠溫潤的嗓音連帶著他呼出的熱氣落在頸間,惹得陸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但得知對方在安撫自己的時候,哪怕麵前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男生是未來造成他一生不幸的幫凶,陸遷沒有規律的心跳卻還是奇跡般地平穩了下來,眉心的褶也漸漸淡去。

陸遷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對他小聲說了句,“謝謝你。”

唐棠歎了口氣,“其實我才該謝你,畢竟齊白昱是為了救我才溺水的。”

陸遷一怔,“救你?”

唐棠的表情看上去還有些後怕,“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來海邊遊泳,我下海以後一個不留神就遊遠了,腿還抽筋了,齊白昱看到我溺水就過來救我,沒想到把他自己也搭進去了。”

他說著低下頭,聲音顯得有些悶,“如果今天沒有你,齊白昱說不定就會…那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唐棠自我反省的態度很誠懇,但低著頭的他卻沒看到陸遷臉上轉瞬即逝的嘲諷。

氣氛不知怎麼就冷了下來,唐棠張了張嘴想要對陸遷說什麼,但看陸遷明顯冷淡下來的態度,也就沒再出聲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