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坡頂的動靜,陸遷心中一驚,下意識矮下身子。

沒過多久,坡頂探出了顆被黑色頭巾包裹起來的腦袋,陸遷與齊白昱所處的地方剛好是視野盲區,他隨意掃視了坡底兩眼,見沒有人影便又收了回去。

“到那邊去看看吧,那小子的程序已經被破壞了,跑不了太遠…”

沙啞陰戾的嗓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周遭安靜得隻剩嗚嗚的山風,與陸遷瘋狂跳動的心髒。

他僵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直到覺得沒有危險了,才緩緩轉動著發麻的脖子,小幅度地動起來。

陸遷打開背包拿出止血的傷藥跟繃帶,小心翼翼地給齊白昱處理起傷口,剛剛那一摔齊白昱應當是受到猛烈衝擊,大腦開啟了自我防禦機製,現在任由陸遷動作也不見有醒來的跡象。

熟練地給齊白昱包紮好傷口,陸遷又往坡上看了兩眼,確認他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以後,這才鬆了口氣。

他的目光落到閉著眼安安靜靜的齊白昱臉上,冷漠的表情裏漸漸升起一絲無奈。

即便他跟齊白昱疏遠了這麼長時間,但再看到這個人時,生氣之餘陸遷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這麼多年的交情不可能說斷就斷,他還是割舍不下跟齊白昱之間的關係。

他見過不堪,幸福,心虛,快樂…各種各樣的齊白昱。

卻唯獨很少見他這副脆弱的模樣。

這人雖然平日裏看起來皮糙肉厚耐抗耐揍,但換作真受傷了的時候,又脆弱得像個玻璃娃娃,讓人心疼到總想忍不住抱一抱,揉一揉。

“你究竟又招惹了什麼麻煩啊…”陸遷半是無奈,半是苦惱地看著他。

憑借過人的視力,哪怕是短暫的一瞥,他也看清楚了剛剛坡上出現的那個人——

吊角眼,鷹鉤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壓迫感。他的額頭上印著一個奇怪的紋身,像是蛇堆,又像是纏繞在一起的花莖。

陸遷跟著他二叔在也算是見過世麵,碰到過不少窮凶極惡的人,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產生害怕的情緒了,但是剛剛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卻是頭皮發麻的恐懼。

*

齊白昱睜開眼時,視線被一張沁著汗的地圖所遮擋,地圖上有一道長長的斜影,像是手指在上麵劃來劃去。

他動了動脖子,後腦勺傳來一陣刺痛,疼得他倒吸冷氣。

“醒了?”

眼前的地圖被人挪開,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流暢又漂亮的下頜線,他突然覺得口幹舌燥起來,下意識舔了舔幹裂的唇。

“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我的腿都要麻了。”

旋即他的腦門就被人重重彈了一下。

齊白昱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躺在陸遷懷裏,蒼白的臉漸漸浮現兩團紅,皺眉捂著被彈的地方慢吞吞坐了起來。

他仰頭看了眼頭頂的天色,“我昏了多久?”

“沒多久,大概十五分鍾?”

陸遷站起身,垂眸看向齊白昱,陡然銳利起來的眼神帶了點審視與居高臨下的意味,“現在可以告訴我那些人是誰了吧?為什麼要追殺你?”

“你見到他們了?”

齊白昱皺了下眉,因為這個動作牽扯到了傷口,他疼得五官都扭在了一起,猶豫了下,開口說:“我…他們是來找我還錢的。”

說完,他自己先沉默了,他都覺得自己找的借口別扭且不靠譜。

“還錢?”陸遷緊盯著齊白昱,俯下身,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往自己麵前提,“齊白昱,你最好老實告訴我你究竟犯了什麼事,否則我現在就走。”

齊白昱盯著陸遷的眼睛,過了很久,他輕輕開口:“陸遷,其實我不是人類。”

在聽到齊白昱的答案前,陸遷設想過很多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