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不停地衝刷著林雪瑩的臉,異樣刺骨的寒冷卻平穩不了她慌亂的心。
衛生間的對門就是許依妍的房間,裏麵也是被厚厚的窗簾包裹的密不透光,從林雪瑩的這個角度看去更像個無底洞。她站在門口向裏麵看了看,但黑暗卻像個小偷般遮掩起了一切。
正當她想要轉身離開時,從門裏的黑暗中傳來了兩下微弱卻又清晰的“嘀嘀”聲。
這是一種QQ來消息的聲音。
“是不是自己幻聽了?”林雪瑩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該貿然進去?而腦海中卻又浮現出了許依妍在寢室陽台上向外倒下去的身影,還有那向上揚起的長發下瞬間變化的一張支離破碎的臉。
她挪動了腳步走了進去,胸腔裏的那顆心劇烈地跳動著。
門邊的書桌上隱約能夠辨認出電腦液晶屏的輪廓,黑糊糊的電腦屏幕上好像有層光澤,林雪瑩在死寂的空氣中依稀能夠聽到機器運轉時所發出的微微響動。
林雪瑩的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身體重心一個不穩險些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桌子。
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桌上的鼠標,被移動的鼠標突然亮了起來渾身發出刺眼的紅光。
林雪瑩還沒來得及吃驚,眼前的電腦屏幕一下子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把她的雙眼刺痛得睜不開。
過了幾秒鍾後,雙眼漸漸適應了從黑暗到光明的強烈轉變,明亮的屏幕清晰地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電腦上,一個QQ正處於在線狀態。QQ的名字叫“山村貞子”,林雪瑩知道這是許依妍的網名。
QQ上一排好友的頭像都是暗淡的死灰色,唯有一個頭像是亮著的。那個圖標是恐怖片《午夜凶鈴》裏山村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時的照片,林雪瑩知道這是許依妍為自己設置的頭像。雖然林雪瑩已經看了無數次了,但是現在這個時候看到還是覺得害怕,生怕“山村貞子”真的會從電腦裏麵爬出來。
屏幕的右下方有一個紅色的小十字架圖標一閃一閃,林雪瑩剛才聽到的聲音可能就來自這裏。
看著這個小小的紅色十字架,林雪瑩的心中竟湧現出了一張僵硬驚恐而扭曲和詭異微笑交疊在一起的怪臉,那個不停閃動的圖標更讓她聯想到了那隻空洞洞沒有了眼珠的眼眶來。
林雪瑩的心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渾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氣,剛剛坐在了椅子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時,一個聊天窗口就自動地彈了出來。
這個窗口裏隻有一個被血染紅了的大十字架,而搭成這個十字架的竟然是一根又一根人的屍骨。林雪瑩看著這個沒有救世主的十字架,想到了從照片上看到的許依妍死時的樣子。
這個十字架上會盯著誰呢?那些染紅它的鮮血又是誰的呢?
突然這個沒有對方名字的聊天窗口竟然又跳出了“對方請求與您進行語音聊天”的字樣,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林雪瑩又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如果總是這樣的話,那她的心髒承受能力就要到達極限了,自己是不是也會像許依妍一樣呢?
時間在等待裏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對話框上的“接受”和“拒絕”就像是一對眼睛正冷冷地看著她,逼迫她去做出決定。
冷汗從額頭滲出,液晶顯示器發出的光亮照得她雙眼酸澀,她現在真想馬上逃跑,可是那雙“眼睛”像是有魔力般看得她全身無力,連想要站起來都力不從心。
終於,林雪瑩還是點選了接受,她知道她在這雙“眼睛”前是沒有勇氣去去拒絕的。
那雙“眼睛”就像亡者的雙目得以瞑目般沉入了水底消失不見了。
接著就有一陣輕微的哭泣聲從房間的某處飄了出來,輕輕蕩蕩的如虛如幻極不真實,但那哭聲卻又像是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潮水般真切,悲傷淒涼的無以複加。
林雪瑩聽到這似真似幻的聲音時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眼前也變得虛虛幻幻,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仿佛一刹那間整個世界都被這哭泣聲給填滿了。
那個聲音像是許依妍的,又像是自己的。
林雪瑩隻覺得整個人、整個意識都隨著那哭泣聲天旋地轉,有好多好多無法看清甚至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在向她逼近,靈魂好像被壓迫著。
她想看,眼中卻隻是一片混沌。
她想聽,但那哭泣聲卻無孔不入地響起。
她想叫,想去發泄這種痛苦,但她竟然忘記了如何去發出聲音,去在這片哭泣聲中聽到自己的聲音,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突然那鋪天蓋地的哭泣聲像被什麼東西切開了一道口子,一陣空靈悠揚的音樂聲像泉水般流淌在林雪瑩的耳邊,那柔和的樂曲洗滌著林雪瑩的全身,仿佛連靈魂都被淨化了。
漸漸的所有的哭泣聲都消失了,一切又都恢複到了正常。
一滴冷汗滾過臉頰,汗水的冷意把林雪瑩的思維從懵懂中給激醒了過來。
她這才聽清楚那空靈悠揚的樂曲聲是她昨晚剛換的手機鈴聲——肖邦的《夜曲》,手機屏幕散發出的熒光裏顯示著一個名字——黎夜星。
林雪瑩撫摸著胸口,那顆心髒還緊張的怦怦直跳,隻猶豫了一秒鍾她就接了電話。
“對不起!”電話那頭的黎夜星開口就說。
林雪瑩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為什麼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為……為什麼突然向我道歉?”
“為了昨天晚上你說的那句話!”
林雪瑩想起了昨晚電話裏自己對黎夜星說過的那句話,不禁臉有些微微紅了,她沒想到對方會再提這件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沒……沒關係,昨天是我不好,那些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
“不!”黎夜星柔聲的打斷了林雪瑩的話,“你說的沒錯,是我沒有能關心你,是我的錯。”
林雪瑩聽到黎夜星說了這樣的話害羞得臉更紅了,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但奇怪的是那顆原本一直緊張得難以平靜的心在聽到黎夜星異樣溫柔的聲音後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林雪瑩覺得這個時候的黎夜星好熟悉,感覺好親切,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縈繞在她心頭。
“謝謝你能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過了老半天林雪瑩好不容易才又開口說話。
“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快樂幸福,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黎夜星溫柔地說。
林雪瑩掛斷電話微微有些失望,因為在黎夜星說最後那句話時她能感覺到黎夜星的語氣有了些變化,少了些溫柔和關心,多的……是傷心與寂寞。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林雪瑩疑惑地自言自語。
一抬頭猛然發覺自己麵前的電腦屏幕是一片漆黑的,從手機熒光之下林雪瑩看到電腦的電源根本就沒有接上。
“難道又是我的幻覺嗎?”
手機燈滅了,屋裏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林雪瑩忽然又有了那種幾天前被人窺視的感覺,好像正有雙眼睛在偷偷地看著她。
一陣寒意令她奪門而出。
死者,將長眠於地下,而對於生者,或許一切才剛剛開始。
許依妍的墓前不知是誰給擺上了一大束紅玫瑰,鮮豔的玫瑰花瓣上沾著晶瑩的水滴,也不知道是晨露還是眼淚!
豔麗的紅玫瑰像一團在燃燒的烈火。
林雪瑩抬起頭,眼前是一座又一座的墓碑,這些碑石之下都安息著一個個亡者的靈魂。
平地裏忽然刮起了一陣冷颼颼的風,吹得整個墓園升騰起一股陰森之氣。
傷心過度的許母看著那些像鬼怪般騰空而起的煙塵忽然想到有人和她說的話:“你女兒也許死的很冤呐,或許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許母走到林雪瑩她們麵前說:“你們都是我女兒的好朋友,你們也不會相信我女兒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吧?有人說她是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給纏上了,我想去問問‘半仙’,你們……能陪我一起去嗎?”
“伯母,您不要太傷心了,要保重身體,我們願意陪您去。”孟清瑤忙說,徐玉兒也點點頭。
林雪瑩聽到“不幹淨的東西”時頭又有些暈眩,身旁的韓愈趕忙扶住了搖搖欲倒的林雪瑩。
“你不要緊吧?”韓愈問。
“沒事,就是有些頭痛。”
韓愈對徐玉兒三人說:“你們陪伯母去吧,我看瑩瑩的臉色好差,我先送她回去吧。”
此時陳軒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話後突然臉色一變,隻說了一句我馬上來,就把電話給掛了。
陳軒問韓愈和林雪瑩:“你們要回學校嗎?我送你們。”
林雪瑩忙搖手說不用了。
陳軒卻一臉凝重地說:“我是順路,因為我們接到報案說R醫大發生了命案。”
許依妍墳前的玫瑰嬌豔欲滴,但在林雪瑩的眼中看來卻淒厲得如同鮮血,一顆破碎的心所流淌出的血……
荷花池裏的水清澈無瑕,那些荷花尚未綻放,一朵朵小花蕾被翠綠葉包裹著,就像是嗬護著最愛的人一樣。
荷花池的邊上圍了一大幫人,陳軒到的時候警察已經在周圍欄起了警戒線。
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臉朝下地漂浮在池麵上,遠遠看去就像一朵黑色的蓮花。
警察從池裏打撈出了死者,陳軒發現這個死者是個年輕人,被水泡得變形的臉上還未褪盡血色,但生命的氣息卻再也不存在了。
死者的表情十分安詳,平靜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喜悅和快樂,這個表情因為已經不再有血液的流動而僵硬的被肌肉保留了下來。
陳軒不懂,一個溺死的人為什麼會有如此的表情,仿佛他死的時候不僅不痛苦反而還很快樂。
人群中的林雪瑩看到了荷花池裏的那具屍體,同時也想起了趙明傑說的那句話,“我真恨不得和她一起死了算了”。
林雪瑩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束嬌豔欲滴卻又鮮紅如血的玫瑰花來,她看到那束玫瑰的花瓣正一片片地凋落,這些被割除了靈魂的花瓣緘默地躺在地上,就好像有無數隻血紅色的眼睛注視著她,讓她害怕,讓她戰栗。
林雪瑩忍不住地叫了起來:“是他,是他。”
陳軒聽到林雪瑩的叫聲馬上回頭問:“你認識他?他是誰?”
“趙明傑。”
“什麼?他就是趙明傑?許依妍的男朋友?”
林雪瑩點點頭,“他今天在殯儀館曾說過輕生的話,之前在妍妍墳前放玫瑰花的人也一定是他,他會不會是殉情呢?”
森白僵硬的臉上那個喜悅幸福的表情被凍結在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難道趙明傑在死的時候看到了他最愛的人嗎?
林雪瑩隻覺得眼前下起了漫天的花雨,紅色的玫瑰花瓣灑滿了天空。
這些花瓣又能連接起誰的心呢?
趙明傑失去了生命的眼睛凝視著天空,他的靈魂能否升入天堂呢?或是……地獄在召喚他!
“你怎麼看這起案子?”宋景嚴問陳軒。
“死者是許依妍的男朋友,從表麵看起來好像是單純的殉情,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背後大有文章。”陳軒說完突然愣了愣,“你這個法醫怎麼問起我這個探長來了,我還沒問你呢,趙明傑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死者趙明傑是溺水死亡的。在他的呼吸係統和胃部發現了大量的積水,從對積水中微生物的含量檢驗可以確定死者是死於溺水而不是被殺後再丟入水中的。”
陳軒皺了皺眉說:“又是意外?”
“不一定!”宋景嚴神情嚴肅地說,“還記得我上次告訴你在許依妍的呼吸道內壁發現的殘留物質嗎?”
陳軒點點頭,“你說那是一種植物的花粉!”
“在趙明傑肺部的積水中我檢驗到了相同物質的存在!”
“什麼?兩個人都吸入了這種花粉?”
“我查到了這種花的名字,叫——地獄向日葵。”
林雪瑩和衣躺在床上,雖然感到疲倦至極但卻全無睡意。
思潮起伏中許許多多觸目驚心的記憶碎片被衝上了岸,血紅色封麵的《聖經》,從血滴裏擠出來的許依妍,像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許依妍,那張詭異笑著的碎臉,墓碑前紅色的玫瑰,QQ裏的骨頭十字架,淒厲的哭泣聲,趙明傑死後那莫名詭異的幸福表情都交織在了一起,淩亂而瑣碎的記憶猛烈地撲麵而來。
想起那個平日裏見慣了的荷花池現在卻忽然覺得從那裏麵溢出了一股陰氣,陰森森的池水像極了那浸泡屍體的屍池,那些綠色的荷葉也像一隻隻長滿了綠毛漂浮在水麵的死獸。
這些聯想讓林雪瑩的胃一陣翻騰。她極力想把這些記憶碎片給拚起來,但卻根本找不到頭緒,而且還有那個不停出現的怪夢讓她更覺得頭痛了。
孟清瑤推開門跑了進來,表情有些生氣,徐玉兒和沈逸也在孟清瑤背後進了房間。
“瑩瑩,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徐玉兒一進寢室就關心地問。
林雪瑩點點頭說:“感覺好點了。”
“韓愈呢?她不是說送你回來的嗎?”孟清瑤問。
“她說有事出去了,對了,你們陪妍妍的媽媽情況怎麼樣啊?”
孟清瑤氣呼呼地說:“還能怎麼樣啊,遇到個神棍唄,裝神弄鬼地騙本姑娘,要不是為了安慰妍妍的媽媽我才不理那種人呢。”
“不是說今天學校出了命案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徐玉兒問。
“趙明傑死了!”
“趙明傑?”孟清瑤盯著林雪瑩說,“哪個趙明傑?”
“妍妍的男朋友,今天我們在殯儀館見到的那個。”
“啊?怎麼會是他啊?”三個人都大吃一驚。
宋景嚴出生在浙江的一個小漁村裏,父母都是普通的漁民。
這個村子和中國很多落後的地方一樣,信息封閉落後,還保留著許許多多中國落後的習俗。
在宋景嚴十五歲時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城的重點高中,從此宋景嚴就離開了這個小漁村,每年都隻有寒暑假才會回家。
在他快臨近高考時從來沒出過村子的爸爸竟然來到了他的學校裏,還叮囑他要好好讀書,將來出人頭地。
當宋景嚴結束了高考回到家時才發現父親已經變成了個植物人,原來半年前父親就已經在一次打魚時出了意外而變成了植物人。
宋景嚴在那個時候忽然明白自己看到的是爸爸的靈魂。
雖然他後來考上了上海的R醫大學醫,但他的內心還是堅持有些東西是不屬於醫學範疇所能解釋的,或許也不是人力所能夠了解的。
夜的顏色在小巷裏徘徊,昏黃的路燈光在冷風經過時微微的顫抖起來,晃得人的影子像個發怒的幽靈。
天上的星星縈繞在月亮的周圍,宋景嚴抬起頭看到了一顆特別明亮的星辰,同樣是存在於天空裏,但他就是覺得這顆明亮的星辰比所有的星星都要高傲,它的光芒不亞於月亮。
暗淡的小巷兩旁格外的冷清,宋景嚴在一排灰色調的房子中看到了一家花店。
這家花店裏隻點了幾支蠟燭,但那些紅色的燭火在風中卻紋絲不動。蠟燭微弱的光亮隻照亮了很小的一片範圍,在光芒止步的地方宋景嚴看到了一排整齊的花朵輪廓,黑色的那排輪廓後麵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遠遠地在燭光中看著宋景嚴。
宋景嚴走了過去向那個男人微笑著說:“你好,我每天回家都經過這裏,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家店。”
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宋景嚴小聲地說:“輕點,不要驚嚇到它們!”
宋景嚴愣了一下,發現那個男人正看著眼前的那些黑色輪廓的花朵,仿佛它們都是些小生靈般。他低頭看了一眼那些黑色的輪廓,發覺這些輪廓都十分的像向日葵,隻是每一朵都低垂著頭麵向著黑暗,留給宋景嚴一個寂寞的背影。
“這些……”宋景嚴拿出手機想借著熒光來看清楚那些黑色的輪廓,那個男人冷冷地抬頭看了宋景嚴一眼,宋景嚴忽然就感到自己的靈魂被重重地錘擊了一下。
“它們討厭光的,不要讓它們討厭你!”男人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它們都是悲傷的花朵,隻盛開在黑夜裏,不要讓它們受到光芒照耀的傷害。”
男人的那雙眼睛突然爆發出如黑色星辰般的光芒,看著宋景嚴說:“就像是有些人總是害怕那個偉大的創世者一樣。”
宋景嚴的心猛然一驚,他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看似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發覺微弱的燭火下那個男人的眼睛像是顆亙古的星辰。
這是他靈魂最深處的秘密,他一直以來都對教堂有一種奇妙的感應,他感覺得到那個建築的神聖,卻又不期然的,每當走近之時都會有點抗拒,甚至是畏懼!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隻是一走近聖堂,一看到十字架,他的心便虛。
像心髒被刹那間停止了一樣,有種靈魂休克的虛無。
十字架上那受苦受難的救世主到底有什麼值得他畏懼的?令他從靈魂最深處感到了一種恐懼。
宋景嚴警惕地問:“你怎麼知道?”
男人忽然淡淡地笑了笑說:“因為我能夠看的得出你的靈魂有偏私,那種神聖的地方不是你能夠去的地方。”
宋景嚴沉默不語,心中卻升起一股無名的悲意來。
男人那雙黑色星辰般的眼睛仿佛能夠看透一切般,“有什麼值得悲傷的!黑色是這個世界最純淨的顏色!”
聽到這句話宋景嚴身體裏的血液忽然間就沸騰了其起來,像是升騰起了一種無名的榮耀感。他一直以來都因為自己對於上帝的畏懼而感到自卑,他甚至懷疑也許是自己的靈魂裏懷有罪惡。但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那句“黑色是這個世界最純淨的顏色”,像是一個指引般帶他進入了真理之界。
男人的手輕輕地揮了揮手,忽然那些原本在夜風裏紋絲不動的燭火都像是接到了命令般瞬間熄滅了。
宋景嚴的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而那個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用最純淨的顏色去看!”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宋景嚴的眼睛漸漸地能夠看清那排原本黑色的花朵輪廓,那是一排向日葵。
花瓣上散發出猶如天上星辰般的金黃色,那些金黃色花瓣的簇擁裏那個黑色的花盤像隻深邃又神秘的眼睛,仿佛是個來自地獄的觀望者。
“地獄向日葵?”宋景嚴驚呼道。
那個在黑暗裏的男人忽然冷笑了一下,“不要把它和那個肮髒的地方聯係在一起,叫它——向夜葵!”
“向夜葵?”宋景嚴機械性地重複道。
男人伸手了一隻手把一盆向夜葵推到了宋景嚴麵前說:“這個送給你。”
宋景嚴低頭去看那朵向夜葵,覺得那隻黑色的眼睛像是有生命的。宋景嚴小心翼翼的托起了那盆向夜葵,麵對著向夜葵他竟然從那隻“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宋景嚴問,但卻什麼回應都得不到。宋景嚴這才發現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沒有名字的花店窗門緊閉,昏暗的路燈之下隻照映出了宋景嚴和那盆向夜葵的影子。
夜空裏一個冰泉般的聲音回蕩起來,宋景嚴仰起頭卻隻看了那高傲於眾星之上的星辰。
你的靈魂偏私於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