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黑市並不是真的建在地底下,它隻是對交易場所的一種籠統的稱呼,所有來路不明、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會在這個市場上重新流通起來。
是夜,白羽城,地下黑市的入口。
“主子,那人已經招了,穀內丟失的丹藥,都會送到這裏來重新售賣出去,再流到其他人的手上。”灰衣小仆對著一名年輕的公子拱手道。
年輕的公子身披月白長衫,外罩黑金鬥篷,兜帽將大部分麵容掩去,唯獨一雙琥珀色的眼,在夜色裏淬著冷厲的光。
天色已完全黑沉下來,白日裏冷清的一條街道,頃刻熱鬧起來。
簷下懸著昏黃的燈燭,散發出溫暖的光暈,道路的兩旁,商販們互不打擾,將自己的商品擺出來,揣著雙手隻等著顧客上門。
賀卿慕攏了攏鬥篷。
像他這樣打扮的人很多,都是來淘好東西的,大家心知肚明這些東西不是從正路得來的,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情有可原。
“消息可靠嗎?”賀卿慕陰著臉問。
“可靠,那人受不了穀主的藥,願意將真相都說出來,隻求一死。”灰衣小仆馬藺回憶起賀卿慕的那些手段,不寒而栗。
神農穀不單製藥,還製毒。身為上任穀主的親傳弟子,製藥天才,賀卿慕對製毒的熱情遠遠大於製藥。
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扛得住賀卿慕的毒。
神農穀與很多世家都有合作,開爐煉丹,藥都是批量生產的,出於對主顧的負責,即便用了昂貴稀少的材料,煉製出來的丹藥,隻要品相上不合格,哪怕藥效不會有損,都要按照規矩送去銷毀。
直到日前,市麵上大量流通著神農穀的丹藥,價格還非常低賤,這極大地損害了神農穀的利益,而與神農穀合作出著高昂價格的其他世家,勢必也會不滿。
賀卿慕隻好對外謊稱,那些都是神農穀的仿品,藥效不及神農穀正品丹藥的十分之一。
這些話隻能騙騙外人,賀卿慕比誰都清楚,那些藥是從神農穀流出去的。
他背地裏著手調查這件事,查出是神農穀裏出了內賊,將本該銷毀的丹藥,偷偷運送到黑市上售賣。
經過對內賊的嚴刑拷問,終於逼問出與之勾結的外賊。
先除內賊,再除外賊,包括低價購買神農穀丹藥的主顧,一個都不能放過。
敢染指神農穀,就該做好得罪神農穀的覺悟——賀卿慕心裏有了計較,索性親自來黑市一趟,順藤摸瓜,來個人贓並獲,殺雞儆猴。
*
有錢能使鬼推磨,到了哪裏都一樣。關於黑市的信息,都是蘇悅己花大價錢買來的,足足花了八千金銖。
不把本賺回去,都對不起她花出去的八千金銖。
蘇悅己披著黑鬥篷,再次來到出售神農穀丹藥的攤子前。
攤販是個圓臉男人,賊眉鼠眼的,雙手揣在袖管裏,眯著細長窄小的眼睛,左右張望著。
“客人,這些藥都是神農穀出來的,您仔細看看,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花錢都買不到呢。”攤販熱情地招呼著蘇悅己。
前段日子,賀卿慕大力整治神農穀內部,還放出了話,誰要是再敢通過非正規渠道購買神農穀的藥,就是與神農穀為敵。再加上神農穀確實在大肆清查買主的身份,有心一並算賬,搞得好多買家都不敢再光顧他這兒了。
藥都有時效,眼瞅著這波藥要爛在他手裏,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出來碰碰運氣,好不容易有主顧上門,還不得盡全力招攬。
“神農穀出品,保真,用的都是好藥材,別看它賣相不怎麼樣,藥效是一樣的。”
“你在看什麼?”蘇悅己注意到他在東張西望。
“嗐,最近風頭緊,聽說神農穀內部出了大變故,接頭的人都被抓了,那賀卿慕還放言買賣同罪,大家不敢再交易了,手上有神農穀的藥,也都私下銷毀了。客人您還敢來,想必是不怕這些的,這些藥是最後一批了,賣完就沒了,您要的話,我給您算便宜的,您都收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