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漸過，說是要在賀言照這裏待上半月，可青蔥柳芽，她生生待了近兩月，春季到了。
日日被林嬌娘清晨折磨已經養成了習慣，這天太陽都掛了起來，也沒見那人有動靜。
他坐了半晌。
“她可起了？”叩在桌上的手煩躁與他平靜的麵色有幾分相斥。
“回大人，還沒。”
往常這個時候早就嬉皮笑臉的滿院子亂跑，喊著賀言照三個字。
渾身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蓋著棉被卻還是發著抖，林嬌娘把頭都捂進裏麵卻還是發不出一點汗，想要喊人，卻閉著眼一個字都說不出。
房門被粗暴的踹開。
“找大夫！快去給我找大夫！”賀言照撩開袍子坐在床邊，想要去掀開卻又頓住了手。
貿然這樣，冒犯了。
棉被下的人在抖個不停，他實在擔心，不再猶豫掀開來。
“林嬌娘？可聽到我說話嗎？”露出來的臉皺著，雙眼也閉著。
連喊了幾聲，又接過旁人遞過來的手帕擦擦冷汗，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剛剛清醒過來，就淚眼盈盈的瞧著他，似乎很是委屈。
“賀言照-我好難受，好冷，你能不能…”她可憐的抿著唇要說話。
“能不能什麼？”能不能給她暖暖？這可不合適吧，她一個姑娘家，賀言照微微舒展開眉頭，考慮著。
“能不能再給我添床錦被。”她帶著委屈補上後半句話。
賀言照愣了一下，轉過頭輕咳，可能是為自己的多想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揮揮手吩咐人去添置。
大大夫匆匆忙忙被人給架了過來，帶著十分慌張的神態開始看病。
一會兒皺著眉小眼一眯若有所思，一會兒又嘴裏發出疑惑的聲音摸摸胡須。
身邊的人都跟著緊張起來了。
“可是什麼…不好治的病？”賀言照開口問道。
大夫拱了身子“這……”
隨即頓住話頭，看了一眼周圍的人。
賀言照身邊的人立馬帶著眾人退下。
“現在可以說了吧？”他目光落在林嬌娘帶著恐慌的臉色上。
她也怕自己得了什麼嚴重的病。
然後伸手隔著錦被拍了拍她。
兩個人走到一邊，大夫一臉複雜的開口道“林姑娘可能是得了風寒…”
賀言照捏了一下拳頭，一個風寒整的跟什麼醫不好的病一樣，他想把這個人給拖下去打一頓。
“但是呢…”大夫又摸起了胡須。
“但是什麼？”
“林姑娘身上有明顯中毒跡象啊，這風寒按理說不該這麼嚴重，也恰好是這次中毒使得加重的十分厲害，大人府上可是有什麼人？”
賀言照不自然的摸了下手腕，是的，是自己親自下的毒。
“在下還沒見過這種毒藥，容我回去…”翻閱醫書幾個字還沒說出口。
“不必了，我會另尋辦法，你先下去吧。”賀言照背身站過去。
他這段日子過得太安逸了，都忘記林嬌娘還中著毒，說來也奇怪，按理說每月初三發作，上個月似乎沒見到她發作？
有了這個想法，他看著屋子的眼神都帶著審視，此刻得知了原因，也沒那般緊張，轉頭去看窩在床上的人。
“大夫說隻是感了-”他突然停了話，林嬌娘床裏側的一方白手帕上，暗紅的血沾的滿滿當當。
“說什麼？”林嬌娘虛虛的開口應道，比起找賀言照的事，她倒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就真的這麼死了。
她還沒回青城，還沒和三九告別，還沒再見宋玉一麵，她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