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的身體被般若寺的人帶走了。
池念跟著晏洄回到他房間,“那張紙上寫的什麼?”
晏洄正在倒水的手僵了一下,他一揮手,杯中的水聚到池念前麵,凝成四個大字。
魔神降世。
字瞬間抖落,落到桌上,成一灘水跡。
池念心頭一顫。
魔神降世。
魔神!
晏洄本就在回想扶蒼說過的話,他猜測過些許,還以為是扶蒼用了什麼法子,破魔體修成神,不曾想他修的本就是魔神。
這真是讓人預料不到,偏又在意料之內。
“古往今來,這世間隻存在過兩位神。”池念說。
一個是南烏,一個是師父。
“不。”晏洄道,“還有一個。”
“誰?”
“瀛殤前輩。”
瀛殤前輩也是神。
澤清劄記所載,瀛殤乃是兩千年前從神界逃亡下界的神,在他逃下來之後,神界封閉,仙界大門對大譽塵封。
“我阿爹?”
“是。”晏洄沒法告訴他太多。
“我阿爹是神那我是什麼?晏洄,你告訴我說師兄是我兄長,可是我們的年歲差了五百年。”凡間哪有相差那麼大的兄弟?
而池念又怎麼可能對自己沒有過懷疑?
他為什麼生來七竅不通,為什麼虛弱時可以泡在水裏休養,本能的厭惡小龍蝦……
為什麼從他降生後,師父老的那麼快。
“阿念,你應該相信師父。”晏洄說。
“我知道,隻是有時候會忍不住的想。”
晏洄拂了拂他的後背。
勾言和段氓的大喜日子定在了初三,在沁城的花滿樓辦的,蘭姨主事,大喜當日,眾人熱熱鬧鬧的慶祝了一番。
一是祝賀勾言和段氓,二是慶祝誅殺檮杌。
“你在這裏幹嗎?”池念在山崖上麵找到宴洄。
大家都在熱鬧,隻有他脫身於熱鬧之外,來到這麼空曠的地方。
宴洄坐在懸崖邊上,衣擺隨風飄起,看著滿天星光的夜空,“我在吾道。”
池念展了展衣袍,坐了下來。
“吾道?”像他這樣的人也會吾道?池念著實好奇。
“你吾的什麼道?”
“吾己道。”
“這是什麼道?”
“悔道。”
“我之前固執的認為,一個人在世,己樂、安寧、無殤,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最是無敵。”
“那現在呢?”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一個人孤獨的活在世上,身邊的人來來往往,能相談甚歡的卻越來越少,獨然悵惘,浮世萬千,你我皆是萬千裏的一渺,微不足道。
這個時候渴慕溫情渴慕家了。
所以,這是獨屬於宴洄一個人的悔道。
池念一笑,“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遇到了一個願意改變我的人,我願做他此生的知己、朋友、愛侶,我願用我的一生去守護他。”說來也諷刺,之前宴洄對凡人夫妻廝守磋磨一生嗤之以鼻,而今他對那份如人間煙火般的情愛求之不得。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池念聽著他說的話,搖了搖頭,他走到這步都是逼不得已。
宴洄既然會這麼想,他為什麼不能替他想一想,“那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你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因任何人的想法改變自己。”他不認為他做的不對,愛一個人本來就該不擇手段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