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茶攤裏,故事才講到一半,老先生停下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他果真十多歲就在戍邊戰場斬殺敵軍無數麼?”
“謔!年紀輕輕能當上將軍,不過是公子哥世襲了鎮南元帥的爵位罷了,我當是有什麼出息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年他僅帶領八萬將士就擊退了炎國三十萬大軍呐!不過短短數日便大獲全勝,這些年你難道還聽過炎國來犯的消息嗎?”
“嘿,就憑傳說中他那柄黑金的雷鳴劍,那能是一般人嘛?出鞘必斬人於無形之中,據說被劍氣砍傷的人都沒活下來!”
“雷鳴劍?那是什麼?”
少將軍奮戰的故事眾說紛紜,有人說他仗著世襲爵位,有人說他是羅刹鬼將。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說書的老先生,卻見他展開折扇賣了個關子,又將故事繼續講了下去。
“老先生,這故事你都講兩年了,能不能換一個講呀?”
的確,這故事初聽來心神俱震,講得多了也是乏味,漸漸地聽客也就少了。
“後來呢?”
忽然傳來一個清泠泠的聲音。老先生抬頭望去,茶攤的角落裏,不知何時坐了個溫潤的小少年正提壺衝茶,他身穿碧水色長袍,臉頰玲瓏如白玉,手腕纖細如蘭花,仔細看之,竟是個一身素雅的小姑娘。
林清瑤抿嘴一笑,磕了個瓜子,原來外人眼裏的他是這樣的啊。
無論是傳言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羅刹鬼將,還是說書人口中為國戍邊的正氣將軍。
回想這些日子,她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都是他,卻又不全是他。
梁翊辰,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見還有人洗耳恭聽這故事,老先生眼前一亮,將書放回了桌上,展了折扇,拍案又講了一段:“後來啊……那少將軍……”
聽完故事,林清瑤心頭籠上一層難以言喻的惆悵,想到鎮南元帥連個屍首都沒帶回,最終在戍邊立了個衣冠塚。
她仰頭深吸口氣,翊辰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擊退炎國三十萬大軍的?忽然,身後一陣馬嘶長鳴,急促的蹄聲朝著她身後奔騰而來,是咫尺的馬蹄聲!
“呦!姑娘小心!閃開!”
來不及回神,林清瑤本能地朝一旁閃身,高大的白駿馬從她眼前擦過,掀起的亂風吹得發絲飛揚。
匆匆之間,小姑娘與策馬而過的少年打了個照麵。
馬上的人一身白莽藏藍色箭袖勁裝,腰間掛著佩劍,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年紀,清秀俊美的臉有些消瘦,一雙伶俐的丹鳳眼神采飛揚。
他在日光下張狂的揮鞭策馬,束起的長發隨風飄蕩說不出的瀟灑暢意,完全不顧身後引起的騷亂。
“乖馬兒!今天是怎麼不聽話?回去看我怎麼好好教訓你!”
嗬斥完,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身上,馬蹄聲緩了些漸漸遠去。
“別怕!又不會宰了你去做湯。”
這人如此張狂,又是哪家的紈絝?林清瑤心裏暗罵一句,挺直身子,拂了拂衣袖。
“喵——”
“哪來的病貓!”
咦?林清瑤扭頭朝隔桌看去,不知從哪兒,竄出一隻通體雪白絨毛的小貓滾落在茶桌上,貓爪攪得杯碗狼藉,引起眾人一陣騷亂。
小貓低呼一聲,青碧的琉璃大眼警戒又無力地望著眾人,貓耳內斂,仿佛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去去!去!走開走開!礙著小爺喝酒!”
它眯著眼,小小的身軀顫動著,腿上殘留著幹涸的斑駁血跡。爪子剛踏出一步不穩,摔了個大跟頭。
“喵……喵……”
那茶客自認倒黴,咒罵了一聲,瞅著貓爪的血跡不敢動手碰,抄起就近的杯子盤子一通亂扔。
“快走!不走就打你!”
“喵……”
小貓被從未見過的陣勢嚇得一抖,貓目流轉,身軀一聳,用盡全力跳進了林清瑤胸前,桌旁幾個茶客的視線隨之移動。
小姑娘下意識抬手一托,小貓順勢窩在她懷裏輕舔衣袖,還喵喵叫個不停。林清瑤轉眸衝眾人尷尬一笑:“嗬嗬,不是我的貓……”
“不是你的貓往你身上跑?!擺明就是你的貓!你這小姑娘半天不吱聲,賠我們錢!”
與我何幹!?林清瑤氣不打一處來,仰頭怒目而視:“你打小貓!小貓可賠不了你酒水錢!想找本姑娘賠錢?有錢也不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