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雲清楚地記得因為說沒錢買房,又被第四任女友劈腿了,心裏難過之餘,走到一家小餐館,給自己灌了兩瓶燕京純生與一瓶三十三度的稻花香。
結帳之後,踉蹌的回到租住的小窩裏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像一頭死豬般。然後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萬眾屬目的億萬富豪,身處金壁輝煌的鑾殿中,身邊眾星追棒、美女雲集,以前拋棄他的四位女友也赫然在列,對他殷勤百加。
然而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卻讓他感到非常的震驚,這裏不是他租住的小窩,也不是金壁輝煌的鑾殿,而是他熟悉無比的老家。
大門口樓板下小巧可愛的燕子窩;旁邊凳子上擺放著的背了四年的綠色小書包;牆壁上,小時候上學前姐姐教他用毛筆寫的“沈逸雲”、老爸青年時期用毛筆寫的“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樣的激勵名句、大廳中央掛著的莊嚴的軍裝毛主席畫像;桌、凳、椅子、地板、樓梯、竹竿、籃子、簍、各種農具等等這些擺放在大廳的物品,都是以前他從小到大每天都見到的使用過的東西,再熟悉不過。
接下來,最讓他震驚的是他發現自己的手掌、手臂、腿、身板都變小了,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沈逸雲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然地從小椅子上跳了起來,用力狠狠地在眼睛上繞了兩下,再次環顧了眼前的一切,確認無錯後,目光在一本掛在牆上已經被撕得差不多的日曆表上定格了下來。
10月5日星期五,農曆九月十一,左上角一行小字顯示年份為1984年。
“1984年!”沈逸雲大腦驀然嗡地一聲,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我六歲那年,這,這還是在做夢吧!
仿佛為了證實這是在夢境,沈逸雲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炙疼的感覺立馬鑽進大腦,一個橢圓形的殷紅牙印躍然於眼前。
這不是在做夢?可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沈逸雲滿臉疑惑的想著。
過去的沈逸雲是一個無神論者。受過15年教育熏陶、見過或聽過身邊及這個社會大多殘忍的、苦難的、扼腕的、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的他,隻相信現實,也不得不接受現實。因為從來沒有過免費的午餐在他麵前出現過。縱然他曾經也幻想過早上出門時,希望能夠檢到一大筆錢、一夜之間家裏所有東西都變成金的、身邊有無數美女相伴這樣那樣的不現實的事情,但那也不過是在他腦海稍閃即逝。
此時沈逸雲,腦海開始糾結起來: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神仙?老媽常常燒香拜佛的菩薩顯靈?上天跟我開玩笑?還是……?管他呢,無法明白來龍去脈的沈逸雲放棄了在這個問題的糾纏。
畢竟他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有著三十多年複雜生活經曆隻相信現實的成年人。
其實,這個問題換成任何人,也無法破解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沈逸雲在各間屋子裏轉了一圈後。在一個舊衣櫃麵前停了下來,睜大著雙眼直直地看著衣櫃門上已經布滿無數條刮痕的鏡子裏,自己那熟悉的嬌小的身板與稚嫩的麵孔。
不錯,是童年的自己,一張稚嫩還算清秀的臉龐,一雙不大不小眼睛深處已透著一絲憂鬱。
搜索這絲憂鬱的來源,沈逸雲依稀記得小時候到了上學的年紀,因為家裏沒錢,開學十來天後,才報名入學,這件事給自己的童年年幼的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是因為沈逸雲的老爸沈國明長年在外胡混,對家裏基本不聞不問,平時不聯係家裏,家裏也聯係不上他。現在家裏的一點積蓄隻夠要讀小學四年級的姐姐用,而豬欄裏的豬仔還小不到出售的時候,這年上半年家裏農作物收成又不好,在當地全賣掉也不夠沈逸雲上學的費用。
這時六歲的沈逸雲看著身邊的同齡夥伴一個個背著書包上學去了,整天鬱鬱不樂。
見到兒子這樣,張秀芬內心心急如焚。其實在開學數天前她就已經在為著兒子的學費絞盡腦汁想著各種辦法。當時也想著去求助自己的父母及婆家,但是沈國明去年在張秀芬的父母那裏借了一大筆錢至今未還,而跟婆家他們倆也都不和,張秀芬思前想後也就打消了這麼個念頭。免得碰一鼻子灰,還落得個無能的數落讓他們看不起。
好在最後,跟張秀芬是好朋友經常到沈家玩的一位鄰居劉桂花知道情況後告訴她:長白圩的農作物比我們這裏要貴很多,有些還要貴幾倍,明天我會和我老公挑著幾樣農作物去那裏賣,好為幾個小孩交學費。你也可以挑些農作物跟我一起去看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說不定可以解決你兒子的學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