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雨原來以為她姐姐是天下第一美人,那她應該就是天下第二,可是後來才發現這兩者之間是沒有直接關係的。
她不是天下第二,就連天下第二百都算不上。
爹爹和娘親從小就更偏愛姐姐一些,在姐姐這顆夜明珠的照耀下,花清雨這隻螢火蟲根本就沒人注意。
七歲那年,全家去看燈會,就連家裏的老婆子和丫鬟都出動了,就獨獨忘記了小花妹妹。
大屋裏每個房間都上了鎖,大門鎖了幾重,待花清雨從茅房裏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家裏隻剩她一個人了。
那天冷得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小花妹妹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凍得暈了過去。後來大夫說,要是她爹娘再晚點回來,小花妹妹肯定就死在院子裏了。
有時候花清雨會被爹娘忽視,但偶爾爹娘向她展現一點點溫情,花清雨就已經很滿足了,憑著那麼一點點的溫情,她就可以幸福快樂很久。
如果……如果不是她不想嫁給那個病癆少爺的話,她一定就會這樣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的!
於是,不肯嫁給病癆少爺的小花妹妹便開始了她漫漫的翻牆人生……
今夜,花清雨又背著她的小包袱進行著不知道第幾次的翻牆計劃,結局當然同往日一樣,空留一聲又一聲的悶響。
也不知道為什麼,花清雨從小到大都是病懨懨的,跟個藥罐子一樣,卻也不見得是什麼大病,但就是手腳無力,無比羸弱。
所以內心粗獷彪悍的她隻能專心彈彈琴,寫寫字,吟吟詩……於是,後院裏這麵不高的牆就跟天柱子似的,怎麼也爬不過去呀……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一輩子也翻不過去,還是回去繡花吧?”
“誰?”花清雨嚇了一跳,抬頭看去隻見牆上蹲著個穿著黑衣蒙著麵的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雙桃花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黑衣人打量了花清雨一番,略感失望地說道:“你就是花家的女兒?真是見麵不如聞名,不是說是天下第一美人嗎?這也差太遠了……”
小花妹妹已經猜到來者何人了。
死心吧,每年來我家采花的小賊不計其數,沒有一個成功的。要知道我爹娘很疼愛姐姐,請了四個保鏢保護她,還加上兩個武功高強的侍女。想偷香?沒門!不過既然是采花賊,她也懶得提醒他,繼續嚐試爬牆。
“算了,來都來了,那就將就好了。”說完,采花賊就作勢要從牆上跳下來,嚇得花清雨往後一縮,連忙擺手道:“我不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姐姐才是。”
采花賊又打量了她一番,笑眯眯地說道:“看你長成這樣,你姐姐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要不還是就你了吧。”
“不不不,我姐姐真的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就是受不了她的光輝才要爬牆逃跑的。”
“哦?怎麼說?”
於是花清雨把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告訴了他,說她從小就不受家裏人待見,沒有感受過人間的真愛,不到十五歲就要被迫嫁給全城聞名的病癆少爺衝喜等等。
這個采花賊也是個性情中人,硬是被花清雨說得淚水漣漣,道:“天下的女子都是要被愛護的,無論美醜,怎麼能這樣對待你呢?像我,就是來追逐愛與美的!”
看來這采花賊還是個惜花之人。
花清雨對這個采花賊生出些好感來:“我叫花清雨,你呢?”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折花公子’是也。”
“原來是折花公子啊!”折花公子是誰?花清雨雖然不認識,卻還是麵不改色地抱拳道,“真是久仰久仰!”
“花姑娘,要不我幫你一把,把你帶到牆這頭來?”折花公子問道。
“那就麻煩公子了。”
不愧是習武之人,他隻用了一隻手就把花清雨給拎到了牆這頭。花清雨呆呆地看著那麵高牆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現在你可以逃了。”折花公子道。
花清雨愣在高高的青石院牆下,不想相信自己竟然就這麼離家了……
在牆內的時候她想的總是那些個被遺忘在外的冰冷夜晚,想的是那冷清清的院子裏瘋長的枯草,想的是爹娘厭棄她的眼神還有對著姐姐時才會露出的笑臉。
但如今她逃了出來,她卻不想那些了,她想的是有一年生辰爹爹溫暖的大手曾經拍過她的腦袋,想的是那次她哭倒在娘親病榻前時娘親拿手帕給她擦臉時的溫柔眼神。
想來,這也是為什麼她總翻不過一麵這麼矮的牆的原因吧,原來多少還是有些舍不得的。
看花清雨一副要哭的樣子,采花賊忍不住問道:“舍不得了?要我再把你放回去嗎?”
花清雨搖搖頭,抽抽搭搭地抹了把淚,然後重重地跪下對著圍牆用力磕了三個頭。
“他們那樣待你,你幹嗎還磕頭?”
“爹娘的養育之恩大於天。”說完花清雨拿袖子擦擦臉不再哭了,轉向采花賊問道,“折花公子,你還要采花嗎?”
“花自然是要采的,你放心,我保證讓你姐姐服服帖帖的,待我做了你姐夫你就回來,我給你找門好親事!”
花清雨低著頭想了想,然後點點頭道:“既然你幫了我,那我也幫你一把吧。我姐姐的房間是西院最裏麵的那一間,千萬不要走錯了。”
“多謝!”折花公子喜上眉梢,立馬就跳進了圍牆。
見他的身影消失,花清雨拔腿就跑,她希望當他發現自己進的是她家武功高強的老嬤嬤的“閨房”時,依舊能夠做到愛花惜花。
他不是說了嗎?女人無論美醜都是應該被疼惜的。那麼就好好疼惜一下她家這位守寡多年的老嬤嬤吧!
花清雨逃得一點也不急,她那麼沒有存在感,家人發現她失蹤怎麼也得個十天半個月吧。她不慌不忙地找了家客棧,舒服地睡了一覺,然後換了一身男裝抹黑了臉才上路。
隻是還沒出發花清雨就遇上了麻煩……
身體不好,不會騎馬。
身體不好,受不了馬車顛簸。
身體不好,雇不起轎子。
哦不,錢不多,雇不起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