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光易散,午飯過後晚檸便也不再耽擱,從向晚軒出來獨自前往太後的宮殿。

一路上都在心裏打著腹稿,盤算著如何向太後彙報項目的進度,如何說服她改變宴會的主題。這一次她一定要得到太後的支持,決心借著這次的活動讓裴蘭在死後與“蘭妃”這個屈辱的身份徹底割席。她已經暗暗下了決定,即使太後不同意她依然會這麼做。

晚檸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何要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的固執,是出於對當年尚且年幼的裴蘭的同情,還是一瞬間情感上她真的覺得自己就是裴蘭的女兒。這一刻為裴蘭討回公道似乎也成了自己的一種責任,一種弄清楚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的義務,讓死後的裴蘭不再被人利用;

又猜測到或許與自己被帶到這個世界有關,也許當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她便能回到自己的家。

隻是這一些都是她內心的猜測,和冥冥中的指引。這種指引讓行走在路上的晚檸心不在焉,等回過神來時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周圍是如此的僻靜又陌生。這個皇宮裏竟然還有比向晚軒更為荒涼的地方!

努力的回想來時的路,無奈什麼也想不起來,腦海裏隻剩一團粘稠的漿糊。眼見繞了幾圈還是沒能找到正確的方向,便打算采取一個守株待兔的策略:幹脆坐在路邊的亭子裏等著路過的宮女發現自己,再將自己帶到正確的路上。

若是在往日很快就能有宮女來來往往,今日不知怎的左等右等始終空無一人,她這才心生疑惑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這裏出奇的安靜,四周的樹木也參差不齊的生長著,有些淩亂好似從來都沒有被打理過一般。轉頭再看這座亭子的漆已經掉落的左一塊右一塊。那些即使還沒有掉落的如今也被太陽曬得發白,看起來至少有個十年沒人來過的樣子。

越看心裏越發毛,隻怕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壓根不會有人來的樣子。再看向天空陰沉著臉,看起來很快就會下雨的樣子,晚檸於是心裏一橫幹脆就跑出去找個有人的地方。

“錚——”

寒風中裹挾著悅耳的琴聲吹向正在雨中奔跑的晚檸,她立刻在雨中停住了腳步,茫然的站在原地仔細辨別著聲音從哪裏傳出,好似被雨水從天上帶來。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忽然加入進來的箜篌的聲音,晚檸徹底懂了這句當年在課堂上無感的詩句。還未從上一秒的驚豔當中蘇醒,琵琶的聲音也加入其中,混合著周圍的雨聲徹底穿越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的畫麵。

晚檸仰著頭任由雨水落在臉上,冰冷感驅使著她環顧四周,忍不住感歎道:“這等破敗之地,竟還藏著這等美妙的地方,究竟是哪位在這裏還有如此閑情雅致。我倒要親自去拜訪一下邀請她們去裴蘭的宴會上表演,豈不美哉!”

去拜見太後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晚檸拚命豎起耳朵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狂奔,壓根顧不上大雨落在自己的身上。沒多久便來到了一處宮殿,外觀上與其他的普通宮殿並無二致,甚至更為樸素一些。若說其他不同,最大的便是這個宮殿的門看上去更厚,門上也沒有牌匾能說明這是什麼地方,原本要放牌匾的位置現在還布滿了蜘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