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
顏母悄悄看向女兒，隻見她緊抿著唇，眸色微沉。
她夾了塊辣子雞到顏汐碗裏，悠悠道：“你爸知道你愛吃辣子雞，特意去學的，寶貝快嚐嚐味道怎麼樣。”
我愣了愣，才注意到桌上有這道菜。
“謝謝媽咪。”仰起小臉，笑道。
顏母輕睨了她一眼，狀似隨意問道：“剛剛在房間和誰打電話呢？”
我淡淡道：“小叔。”
聞言，老顏扒飯的手停在空氣中，他出聲道：“他有事不打給我打給你做甚？”
我小聲回答：“……是我打給他的。”
半晌，飯桌上一片靜默。
老顏眉頭緊鎖。
顏母張了張嘴，問：“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臉色白了白，老實道，“嗯，但不是我，是我朋友他媽媽生病了……”
顏母又問道：“癌症？”
我和老顏皆一怔，看向她。過了幾秒，我澀澀地“嗯”了一聲。
“寶貝，”顏母唇角抿了笑，聲音輕柔：“有句話叫向死而生，諸行無常。咱們盡人事，聽天命就好了。相信你小叔。”
盡人事，但不想聽天命。
想起顧漓，我心裏還有點難受，笑了笑道：“嗯。”
＊
晚上九點多。
漆黑的夜色點綴著星光，絳紫色的蒼穹，薄雲流淌。
我已經洗漱好了，躺在床上淺寐，哀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關了的燈又開，翻了翻手機通訊錄，找到那個熟悉名字的電話號碼，猶豫許久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鈴聲響了幾秒被接起。
“喂？”
顧漓溫熱的聲音氣息仿佛就在耳畔，聽著我莫名有些心疼，道：“是我，顏汐。”
他淺笑：“我知道。”
“對了，我小叔聯係你了麼？”我想了想，聲音微弱輕啞地道：“他是這方麵的專家，也是院長，醫術精湛，而且人脈也廣。”
“嗯，聯係上了，謝謝。”顧漓關了燈，躺在床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枕頭邊上，緩緩地閉上眼睛。
他很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安靜地聆聽著她要說的話。
“顧漓。”
“嗯。”
“你不要太難過，會好的。”明明我知道這件事後自己心裏都無法接受，卻還是希望他不要難受：“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的。”
那邊許久都沒有聲音。
半晌，顧漓歎了口氣，沉沉地開口道，“顏汐，我不值得你對我這樣。”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的，”此刻幽暗的房間仍遮不住眼裏的光，我喃喃道：“反正我覺得值就行。”
“顏叔叔說明天來幫我媽辦轉院，可能又要失約了……抱歉。”
“沒事，你不用和我說抱歉，我分的清輕重。”
“謝謝。”
“你怎麼一直跟我說謝謝？”我撇了撇嘴，又道：“今天晚上都說幾遍了。”
顧漓彎了彎眼唇，“抱歉。”
“啊啊啊啊……顧漓你怎麼跟個機器人似的，一天到晚除了謝謝就是抱歉！”我惱道。
靜默了一會。
我以為他掛了，手機裏忽然傳來他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顏汐，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很喜歡我的聲音。”
“嗯。”
“那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
心瞬間軟了下來。
我想聽，很想聽顧漓唱歌。
隨後，耳邊溫柔動人的旋律響起，我頓時渾身一顫，閉上眼睛認真傾聽，四周都溢滿了他那空靈清澈的嗓音，拂過我內心和靈魂的深處。
“既然相遇，
是種來自於時光的饋贈，
那麼離別時，
也一定要微笑著，
回憶放心中，
生命無限渺小卻同樣無限恢弘，
你為尋找或是告別耗盡一生，
也足夠讓人心動。”
……
世界霎那間萬籟俱寂，耳朵隻能聽到顧漓的聲音，一字一句，砸在我心尖上。
未來很長，勇敢向前，我們都不要回頭。
哪怕為尋找或者告別耗盡一生，你也足夠讓人心動。
我想，顧漓正在唱的這首歌裏，有著我想要窮盡一生去尋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