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山一派安然,五行各色衣著的弟子們徐徐來去,時而傳來劍氣破霄的聲音,抬頭便能看見禦劍的身影如雲而去。
絕情殿內,哼唧趴在桃花樹下睡得正酣,是幽若方才偷偷灌下的美酒起了作用,輕盈的帶著翅膀的桃花姬貪玩地瘙癢它的耳朵,它抖了抖頭,換個姿勢繼續和周公做客。糖寶被落十一帶出去玩,糖寶本來忍著性子不想去,但聽到“桃子宴”這三字便撇了撇嘴說是評定一下。
花千骨已然恢複視力,在身體能承受的範圍內練練功,修為也精進些許。此時的她手執已然暗淡失去光芒的斷念劍,站在露風石上遠眺,天際纖雲肆卷,默然地,溜走了多少光陰。
忽有一雙臂膀從背後將她攬入懷中,餘光可見,閃過白色的身影。
花千骨沒有回頭,依舊將視線鎖定在遠方。白子畫收攏雙臂將她抱緊了些,低頭看著她,輕聲說:“小骨,在看什麼?”低頭的瞬間看到了她手中的斷念,神情一緊,隻覺一股痛意從心口蔓延開來,眼前又浮現了花千骨全身遍布劍痕和鮮血的乞求,玲瓏剔透的宮鈴聲清脆卻如魔音入耳。
白子畫別開了目光。
花千骨將視線從遠方收回,回頭望著他,道:“師父,你說,隱去的眾神,消失的神界都去了哪裏?”
白子畫沒想到她又如此一問,想了想道:“仙界史誌記載,戰爭紛亂後神界所餘寥寥,為還人間以安寧,便離世遠遁再不現世,而最後一個神以自身血肉補全破碎的人間後隕落。但為師也曾於一些遠古手劄中看到隻字片語,上書,神界之戰及其慘烈,相互殘殺以至於全族覆滅。”
花千骨抬起手中的佩劍,“師父曾說這斷念劍也是來自上古。”
白子畫頷首,“斷念以古法鑄成,乃是你師祖傳給為師的。小骨…我…”
花千骨回身抱住他的腰,道:“師父,前塵都是往事,都不要再介懷下去了。我隻是想,斷念來自遠古,必有神劍威力,也不會沾了我的血就徹底廢棄。”她抬起頭望進白子畫寫了痛意的雙眸,“它一定會活過來的。”
白子畫眉宇終於放鬆開來。
“小骨今日是怎麼了?”
花千骨嫣然而笑,埋進他的懷中,道:“我隻是很慶幸…..”
“嗯?”
花千骨沒有回答,隻是拉著他躍下露風石,朝著正殿走去。
她隻是在心中默念,很慶幸,原來在記憶開始之前,你已經存在於我的生命。
卷一百花殺盡雪飄搖,冥河水冷月初皎
一、千骨降世
神殿出事了。
琅塵睨著匆匆趕進的神殿祭司們和幾位長老,看似漫不經心地撫了撫黑色發亮的鬥篷,暗自品味著他們的表情。靠著悄悄安放在琅族一脈的掌事長老琅琊房中的東海傳音螺傳來的消息,神殿嘯肅祭司與魔族女私通,被伏羲部族派出巡視神魔邊境的大將浮屠發現,並在兩千神兵的圍追堵截下擒獲,先已經押回伏羲部族,準備號召各部落齊聚建木共同商定判罰。
這件事雖然未曾聲張,但目前卻是女媧部族神殿及各大族脈都已知曉的事情,部族城民雖沒有得知確切消息,也已經是傳的沸沸揚揚。
而傳音螺的消息卻不止如此,據說,當時嘯肅祭司被擒,但那魔女卻負傷脫逃,為了維護本族尊嚴,主神殿將商議派出一神人前去截殺。
琅塵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轉身遠離主神殿莊嚴肅穆的高門,回到自己的居所準備休息一下,畢竟她在琅族一脈的地位,不過一介小小掌旗,上麵還有掌令、掌軍、列位族長和大族長,怎麼樣也與她無關。
她轉過身的瞬間正好看到夕陽的最後一縷消失在陰雲後麵,不由得皺了皺眉,敏感地察覺到濁氣又重了幾分,比對了一下時間,發現日落又比昨天早了些許,隻是變化及其細微,一般神人難以察覺。
“琅塵掌旗留步。”
一個清洌女聲在她身後傳來,琅塵一愣,居然有人接近而她毫無所覺。
她轉身一看,竟然是侍奉天神女媧殿下的聖女。她連忙右手置於左肩,屈身行禮。
“奉女媧殿下之命,請琅塵掌旗令前往主神殿議事。”
“可我並非一族之長也非內定少主,如何能進主神殿?”
“這是殿下親傳,我等不敢謊報,請隨我來。”
琅塵眉峰跳了跳,隻得舉步跟上,一步步走進象征女媧部族最高權力的主神殿。當她的腳步印在石階上,傳來噠噠的聲響,回蕩在她的耳邊,仿佛催命的銅鈴,將她引向越來越遠的未知。